门房哎了一声下去了,本想把那筐东西拎到厨房去,叫秦婉给拦住了:“你叫人把这些东西洗一洗端过来。”
她早看见三个小孩儿眼巴巴的表情了。
没一会儿,这些地瓜青枣就端上来了。
同时门房又上来回话说:“这些东西是村里头的谢寡妇叫她儿媳妇儿送进来的,小人已叫人送了一百钱过去。”
林涣低头啃着手里的小小的地瓜果,只感觉到嘴里一股甜味,淡淡的,但是不腻。
秦婉却想着巧了,前些日子还提到谢寡妇和她媳妇儿呢,今儿竟又见了?
她想了想,好似她们俩正是这个村的。
不由问:“她们娘儿俩如今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门房说:“倒是不怎么样,今年的雨水多,她们俩寡妇失业的,村里分的田地早就卖的差不多了,家里又没人种田,到了农忙的时候都是东家西家看不下去了帮着拾掇拾掇,两个女人又自个儿沤肥、浇水,虽也尽心,可又能干出什么活来呢?地里的收成愈发不好了,如今日子难熬着呢。”
去送钱的下人也回话了:“那家女人千推万阻的不肯收钱,小的丢下钱就跑回来了。”
秦婉不由叹气:“都是可怜人。”
林涣瞬间觉得手里的地瓜果不香了。
唉。
原来刚刚那个姨姨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个杨寡妇啊,她没戴兜帽,自己竟然没认出来。
明明看样子是个不错的人,怎么就和贾雨村混在一块儿了呢?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贾雨村也跟着他们来村里了!莫不是知道他们要来这儿,故意跟来的吧?
他提着心看了一日,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贾雨村老老实实呆在房里头呢。
然后林涣就玩疯了。
他一个小孩儿哪里就能天天集中精神盯着贾雨村呢,还不是想起来就看一眼。
乡下能玩的东西多了,他们们三个又是人厌狗嫌的年纪,蹲在鸡窝旁边看母鸡下蛋都能看一天。
沈倦来的时候正巧儿就看见林涣贾菌英莲三个人蹲在鸡窝边上打赌今天能摸到几个蛋。
这会儿还是早上呢,太阳才刚爬起来半轮,像极了林涣早起才吃的那颗溏心蛋,用筷子一戳就流出金黄色的蛋液。
太阳的光辉落在鸡棚上,也照亮了三个蹲在鸡棚前面的小孩儿。
他们三个穿着林涣求秦婉给做的动物睡衣排排蹲着。
林涣那件是黑白相间的奶牛装,早起的时候冷,他把后头的帽子套头上了,两只小牛角竖在脑袋上,牛牛的小尾巴拖在地上。
三个人看母鸡下蛋看得认真,根本没瞧见沈倦。
还是他咳了一声,林涣才注意到他:“吧嗒!你怎么来啦?”
沈倦低头撞进他的笑脸里,原来心里的那块阴霾忽的就散了,像是被太阳笼罩着炙烤着,光辉散尽,只剩下暖暖的热度。
他听见自己笑了:“我来看看你,顺带散散心。”
小孩子对情绪是敏锐的,林涣瞅他:“你不开心啊?”
沈倦没回答,反而说:“我听你来了两日了,都玩了些什么?”
果然,林涣被岔开了心神,反倒喜滋滋地给他数着:“我看了母鸡下蛋,还捉了知了虫。”
沈倦便说:“就这些?”
林涣点头:“就这些,别的我娘不让我玩。”
村里的孩子们会去掏鸟窝,会下河摸鱼,会乌拉拉一串地往山里跑,可是林涣不可以。
秦婉怕他爬树摔了,碰水落河里了,山上会有猛兽,都不许他玩。
说到这个,林涣瞬间蔫哒哒的。
沈倦看了好笑,说:“我去和秦夫人说带你出去玩?”
林涣眼睛一亮:“真的?”
转瞬又怀疑:“你不会又想让我扮小姑娘吧。”
沈倦摇头:“不用,就带着你玩。”
林涣还没说什么,他的两个小伙伴瞬间跳起来:“好耶!”
他们看别人出去玩早就眼馋啦,可是自己爹娘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不然也不会大清早起来三个人就排排蹲看母鸡下单了——虽然母鸡下蛋也好玩,但是哪有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来的开心快乐呢?
于是,沈倦去拜候秦婉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三条小尾巴。
秦婉对沈倦没什么不放心,只是终究还是担忧三个小娃娃:“不许玩太疯知不知道?如今正是夏汛的时候,河水可深了,掉下去可没人捞你们。”
三个小豆丁异口同声:“好!”
没出门的时候答应地好好的,出了门瞬间就把家里的话丢在脑后了,一个个兴奋地盯着沈倦:“我们去哪儿玩?”
沈倦看了看天气:“这会儿鸟儿都还在窝里睡觉呢,咱们先去做个抓鸟的。”
他刚刚已经去拿了麻绳和竹片,也不在乎自己穿得是白色的衣裳了,干脆地往地上一坐,捏着竹片三下五除二编了个小筐子出来。
林涣目瞪口呆:“你还会编这个?”
沈倦把手里的竹筐筐递给他:“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这都是从前玩过的东西,我上手就能给你编出许多来。”
林涣看看他,又想想这两天碰见的村里的小孩,摇头:“不像。”
“什么不像?”
林涣说:“我看他们都拖着鼻涕,邋里邋遢的,和你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