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还是不拿,问道:“那人说是舅舅?”林姑姑管祖父叫舅舅,祖父对林姑姑就好,可刚才那人说是自己的舅舅,眼睛却让人害怕。
贾赦不想小姑娘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张嘴就来:“他看姐儿小,哄姐儿呢,好让你心软放了他。”
巧姐儿长出一口气,不是自己的舅舅就好。就说舅舅都该和祖父一样,怎么也不会吓人。不过她还有点不放心:“以后要个和祖父这样的舅舅。”
贾赦觉得自己做人不要太成功,一不小心都成了舅舅中的典范,还不是马上点头:“没错,就得是祖父这样的舅舅才要。”
贾芸还想向贾赦汇报铺子的事,可他只一摆手:“不用多说,只看你把铺子打理成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只要记住,我不信水至清无鱼那一套。今后每年一成的利是你的,你再要用钱还可以和我说,要是和我玩点桌面下的东西,尽管来。”反正这铺子的推广意义在就行,赚不赚钱不是重点。贾芸自是一番表忠心不提。
这时巧姐儿已经缓过劲来,不想呆在屋子里,贾赦也就随她在街上四处溜腿,直等小姑娘累了,才打道回府。路上开道将送王仁去顺天府的结果报上来,他是用以民殴打官员的罪名送人去的,顺天府一听打的是新任的一品大员九省巡检,当时就把人当成重犯押了起来。贾赦听了满意,把随身的荷包赏了,开道嘴巴立时合不拢——贾赦从来就烦原来荣国府吩咐奴才办个事还得打赏到位的那一套,不是特别满意绝不轻易给赏,所以得了他的东西,象征意义大于金钱意义,在奴才中是正经的体面。
邢夫人听说巧姐儿让人吓到了,先骂:“什么不长眼睛的,走路也不看着点,我们孩子这么小,吓坏了怎么办?”又埋怨贾赦:“老爷也真是,带姐出去也不多加点小心,下次再不让你带孩子出去。”
贾赦听了抱怨,只能不吭声,总是自己带孩子出去才这事儿。一面邢夫人让人快快地煮安神汤来,再骂巧姐儿的奶妈不知道劝着不让老爷带姐儿出去。一时一屋子人都有了不是,邢夫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训了老爷,老爷还没有喷回来,心中觉得惊悚莫明。虽见贾赦真象不计较的样子,却也不敢再寻人出气。只安置好了巧姐儿,才期期艾艾地对贾赦道:“老爷,我刚才是急昏了头,老爷不要见怪。”
贾赦不以为意:“你是真心疼孩子才会如此,我怪你对孩子好吗?只盼着你这份心长长久久地才好。尤其是我出京的日子,你只把三个丫头给我看好了,老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邢夫人这才想起她家老爷不光升了官,这官还得出京才行,眼泪就下来了:“好好的,怎么非得让老爷去巡检?九省巡检,不是要把九个省都走完才算数?老爷可走到哪年是个头。”
贾赦听她竟不以自己升官为要,先担心自己要离家,心里也有点感动。这个便宜老婆从来听话,你对她有三分好脸色,她就十分的回报回来,又不是王夫人那个胆子能包住天的人物,他虽然对别人的老婆没兴趣,可也不能不识好歹。因此从他穿过来后,一直在人前给邢夫人脸面,两人颇有了相濡以沫老夫老妻的味道。
因此贾赦倒过来劝她:“这话在屋里说说就行了,在外头可别带出来,让人听了还以为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邢夫人应了。
都不用外头,就是在东大院,贾政就认为贾赦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想他贾二老爷,也曾是勋贵子弟中出了名的好读书,谁知老爹一道遗折断了他的读书之路,从此仕途便有了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污点。这么多年来贾政不得升迁,他一直觉得是这个原因,谁知同样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贾赦和贾琏,在他脸上打了两记响亮的耳光。
先是贾琏,不过是捐的五品同知,刚得了实职时还罢了,不过是六品。贾政想着他连书都没读过几天,总不如自己这般日日读书不辍之人得上官青眼,还曾拿出长辈架子□□过人家几次。不等他过足瘾,贾琏竟然凭着一个记帐法子就升了官,还连跳几级到了四品,比他足足高了两级!贾政觉得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面——记帐法子,那是商贾或帐房行的事,一个朝庭命官却因此升官,还不是斯文扫地?!可惜没人听到他的不甘,人家贾琏官坐得稳稳的。
又来了一个贾赦。这个更狠,一上来就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就他自己都不知道规矩礼法如何写的人,却去管天下人的规矩礼法,还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可人家的官也坐得稳稳的。就这也就算了,好歹贾赦袭的是一等将军,正一品的爵位,实职比世袭的职位要低,贾政也还能接受。不等他自己劝慰完自己,这还不到一年,贾赦也升官了,正一品!!满朝有几个正一品?原来贾政的舅哥没死是就是正一品,那可是执四大家族牛角的人物,就凭贾赦,他也配?!
所以今天从得了贾赦升官的信儿起,贾政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自己关在书房生闷气。只能生闷气呀,搁谁家说你亲哥升官了,你不光不有与荣焉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没这个道理。
知道没这个道理,可是贾政心里就象有团火在烧,他的脑袋里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