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顾大人要回京时,甄应明居然抬出了忠平王爷。”
“什么?”
“忠平王爷。”贾琏重复道,见贾赦不吭声又继续道:“说什么常州知府与忠平王爷府中长吏是姻亲,就算是拿进京也不过是长吏向王爷求一求,王爷再给太上皇求一求就完了,让我们回奏时多考虑自己的仕途。说什么太上皇还在呢。”
这就是打着两皇相疑就中取利的主意了。再想着这几天暗中查到有勋贵人家大肆到忠平王爷府是中送节礼且礼品丰厚之事,看来不光皇帝的这位兄长有这心思,勋贵甚至官员中也有人并未因皇帝已经登基近五年就认可这位,从龙之功从来惹人心动。
“你能留心到这个,不错。等明天见了你外祖父再与他分说分说,看你外祖你是什么意思。”
甄家并不可怕,怕的是那个不省心的忠平王爷。从平郡王的亲娘到刚开始见到的平郡王,身后都有他的影子。好在皇帝登基不久,平郡王自己住的时间也不长,那些人还来不及给人洗脑就横空穿来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贾赦,又是触景生情又是威逼又是亲情诱惑,这才堪堪把人扭过来。偏太上皇已经老了,念着先太子已为天家糟人构陷,此事后面就算有忠平与忠安的影子也查无实据,想来在中间起的作用不大。所以近年太上皇对三个亲王儿子多有优容,对忠平忠安虽不如忠顺放纵,也是多有赏赐,甚至也为二人向皇帝讨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情儿,养得有些人心大不说,更有一批官员投机惯了,一心想要从龙之功青云直上。
说到底还是皇帝自己底气不足,先是有一个太子专美于前,等先太子不在太上皇要把皇位传给他时,才发现这位自己早就把自己放在了贤王的位置,不得不手把手从头教起。可多年的习惯让这位皇帝养成了有问题找父皇的心态,他倒孝顺了,太上皇也觉得时间来得及,二人都没发现这让有心人看来就是太上皇并不放心当今才握着权柄不放。
贾赦想得明白,却不打算自己教便宜儿子,毕竟原主就是在先太子的詹事府时,也是一个指哪打哪的角色,现在两皇对他的印象也还停留在想一出是一出一心只为报仇不论政治上。要是察觉他现在的心思,加上原主保了二十年的秘密,只怕不等三春过后诸芳尽,现在的将军府就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可张老太爷不同,那是两朝帝师,深得两代帝王信任的人物,一向眼光毒辣心思敏锐,能给贾琏掰开揉碎了讲道理而不至让人起疑。
下了早朝,贾赦亲自抱了几卷纸来以尚书左畸门前,不等他让人通报,左畸就亲迎了出来:“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听说你这几天天天坐班,在忙什么?”
贾赦把纸卷夹到腋下行礼道:“上次尚书大人吩咐的差事,这几天我已经理了出来,请大人看可用不可用。”
二人进屋,贾赦把腋下的纸摊到左尚书的桌上,只见方方正正的表格,按姓名、祖上袭何爵、历几代中袭何爵、现袭何爵样样列开,后有一栏上收着备注二字,有的后划了勾,大部分是空白。左畸何曾见过这样一目了然的表格,样样不用分说就明白了,只对备注有些不解:“这个做什么用?”
“凡是划了勾的,是按制改过府内规制的,没划的就是没改之人。”
整张表上连贾赦自己算起,按制改过的不过五人,左畸不禁细细看来。贾赦也不催促,只端着小吏送上来的茶静饮。等左畸看完已过了一个来时辰。
“不想贾侍郎如此大才。”左畸叹道,贾赦自言不敢当。
“只是圣人就算同意查规制一事,这些人按律改了,不过是收回一些越制的御赐之物,住的地方小些罢了,于国除了震摄并无他用。”知道你还让我查!成心想折腾人没折腾成,自己哀怨什么?
贾赦微微一笑:“尚书大人是不是忘了功勋田?”
“着哇!”左畸恨不得亲贾赦一口,拉着人就要去面圣。本朝功勋田向有定例,按爵赐予,这就是一说让勋贵改制就有人弹赅贾赦的真实原因。左畸一介清流,对勋贵人家的功勋田只有耳闻,并不如同是功勋出身的贾赦知晓的清楚。
“你这参挨得不冤。”皇帝听了左畸说要按制收回功勋田之事也很兴奋,忍不住打趣起贾赦来。当初左畸要折腾贾赦他知道,也是看着勋贵子弟在京中门得实在不象要震摄一二以正风气,没想到还有功勋田这么实实在在的好处。这功勋田按制重划绝不是个小数,不说重新划给无地百姓,也能让皇帝的内库鼓上一鼓。
“左右看我不顺眼的人多,参两折子只当给你找乐。”贾赦浑不在意。左畸就没见过和皇帝你我来去的人,喝道:“贾赦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