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倒是好天。此时正是初秋时节, 金风细细, 翠柳未黄, 贾赦盼得皇帝退朝, 就到礼部露个面往家中赶。等他紧赶慢赶到了府门, 身后已经缀上了两条尾巴。
“你不好生跟着蓉哥, 过来做什么?”贾赦看见平郡王就没了好声气。人家平郡王也不理会他的臭脸, 笑嘻嘻地道:“听珍大哥说今天父亲要带母亲去上香,儿子自然要提前去打点一二。”
可以呀,这是换套路了, 连贾蓉嘻皮笑脸都学会了。贾赦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给人找错了老师,只虎着脸问:“那你还不快去?”
平郡王好脾气地说:“儿子还不知道父亲去哪里上香呢。”贾赦好悬没给他一下子,不知道去哪你凑什么热闹。知道这人本就不好对付, 这些天看来又学会了厚脸皮, 只好让他跟着,不放心地嘱咐道:“进了府里不许叫父亲, 你可知道?”
平郡王委屈地看向贾赦。细白面庞上一双大眼微微上挑, 与先太子十分神似, 贾赦一时竟有些恍惚。少时厉声道:“不许委屈。告诉你的话你可记住了?要是记不住就不许跟了。”平郡王好容易听他松了口, 当时点头不止。
摆平了一个, 贾赦又对向已经围观了一会的忠顺:“你也是来给我打点的?”
忠顺一乐:“我可不是这个没出息的小子。你去哪儿我是知道的, 正好我也有日子没过去了。”
见贾赦阴森森的目光补充道:“不光我知道,父皇和皇兄也知道,不然今天早朝这么早就散了。”
贾赦只能无语。合着原主这些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能满过上头那两位的, 只怕这忠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好在原主不仅没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反而所为都给这具身体加分不少,所以如今才能事事得到那两位的维护。想罢顾不上叹息,只嘱咐忠顺道:“我这回去的都是女眷,你消停点。”忠顺也应了。
因去的人少,没出现原著中打个醮就让车子占了一条街的盛况,如今邢夫人在四个嬷嬷的帮助下,对下人管的规矩不错,也没有丫头婆子当街喧哗的。车子行起,只有巧姐儿对着车外叫了一声:“祖父,你为什么不骑大马?”
贾赦知道这是想让他带着骑马的意思,好声好气答道:“今天咱们先去上香,改日祖父再带你骑马。”看得平郡王眼睛亮得吓人,忠顺嘴撇得跟瓢似的。
“父、贾将军,今天我骑马呢,要不我带小侄女走一会儿?”平郡王示好,不等巧姐儿欢呼,就被贾赦横了一眼:“多事。”
翠盖珠缨八宝车内,巧姐儿嘟着小嘴和邢夫人报怨:“祖父不疼我了。我还最疼祖父呢。这回我最疼祖母了。”邢夫人乐呵呵摸娑着她的小嫩脸劝她:“这是在外头,不比府里。姐儿是大姑娘了,得象林姑姑那样安静多得人意。”
巧姐儿现在可不好糊弄:“祖父说我还小呢。赶明还能上街吃好吃的。算了,我还是最疼祖父吧。”
邢夫人自己笑个不住:“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是在谁怀里,就最疼你祖父。”边上跟着伺侯的人也凑趣:“姐儿快给祖母赔礼吧,要不祖母该不疼姐儿了。”
巧姐儿小脸一仰:“我是祖母的宝贝,祖母怎么样都疼到心里。”听了这话,邢夫人哪还忍得住,一口亲上去:“是谁告诉你这么刁钻的话?”
巧姐儿还不知道瞒话,也在邢夫人老脸上亲了一下:“祖父说的。”一时车上的人都赞邢夫人得贾赦看重,邢夫人也得意。
正说笑间,车子一震缓缓停了下来,邢夫人奇道:“这么快就到了?”只听车外有人来回:“老爷请太太只顾好姐儿就行。”
贾赦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四人轿和轿旁跪的人,乌鸦鸦的头发没一根簪子,倒不知如何还能一丝不乱,青衫绿裙衬得脸白腰纤,跪得笔直不说,小脸上写着视死如归。倒是好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