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礼部尚书左畸左大人折腾人心切, 对要折腾的人却不够了解。
大明宫。贾赦一脸激动地对太上皇说道:“这是看我有多不顺眼, 一定要我出来做这个靶子。”
太上皇无奈地看向脸板得平平地皇帝:“这个左畸?”
皇帝瞪贾赦一眼, 就你这不着四六的性子, 自己不好好学习礼仪不说, 连着个忠顺一起没把个老学究林胜逼疯, 左畸才想出这么个不易见功的差事给他。对着太上皇皇帝也没好脸色:“父皇还是问问这家伙和忠顺都在礼部干了什么。”
贾赦顶回去:“我们什么也没干。”
皇帝脸更冷了:“你们一个不好好学, 一个在一边把人家教的礼仪批得体无完肤不说,两个人得
儿机会就溜,让人家怎么教?”
贾赦:“分明是礼部的人个个看我不顺眼, 我做什么他们都横挑鼻子竖挑眼。”
皇帝冷笑:“你下朝一到部就要先补觉,林大人去了你还不肯从桌子上起来,有此事吧?人家给你讲礼部各司职份, 你和忠顺说职责划分不清有此事吧?人家要把各司郎中召来让你们见识一下各自职责, 你们已经溜走了。”
贾赦摸下鼻子:“那不是忠顺想平郡王了嘛。”
太上皇都气乐了:“还说平郡王。好好的孩子,现在天天跟着你们那个不着调的族长还有他那个儿子。偏你又不让他进宫来, 都不知道他现在给教成个纨绔没有。”
贾赦撇嘴道:“要是教成个纨绔, 我得多省心。”
太上皇和皇帝都是一默。还是皇帝先问道:“你真不想查?那我就让贾琏从户部同来, 专查此事。”
人干事?支使不动老子就拿人儿子顶缸。贾赦只能认怂:“我查就是。左右我的名声也就那样了, 我琏儿还是好好教户部那些蠢货记帐吧, 好歹是个好名声。”
皇帝这才有了些笑意:“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想查那些人。”
贾赦也是脸色一整:“这真是个机会。我早就想把勋贵理一理, 这倒是个机会。当年的事不信他们没搀和,说不定把人逼一逼,就有蠢货自己跳出来。”
太上皇沉着脸道:“还是小心些, 那些人家都有自己的底牌。”皇帝也点头赞同。
贾赦不满地对天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子抱怨:“二十年了, 真不知道你们都查了些什么。忠平和忠安,一定有人在里面插了一脚,要我说直接把他们拿下,多少事问不出来。”
太上皇气急:“告诉你多少次,先有天下后有徒家。先太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天下苍生为念,天下苍生为念,刀兵是好动的?”
那两个哥哥一直没少给皇帝下拌子,太上皇为大局、为父子亲情一直让他忍忍,他也忍得快变成神龟了,听了贾赦的话明知太上皇不赞同也过瘾。见太上皇气得不轻,亲自递茶给太上皇消气——从贾赦进了大明宫,为防消息外泄,就把宫人太监都打发出去了。
太上皇看看已经快四十的儿子,再看看另一个快四十的臣子,想到自己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确实没有另一个二十年好等,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这些年憋屈了些,就像你说的,这是徒家天下,朕被臣子掣肘何尝不憋屈。好在这二十年军权已经收得九成,你查一查,能查出点东西最好,查不出来把军权再收一收也未为不可。”
贾赦低头道:“我没有陛下的心胸,我也不知道什么家国天下,可我知道哪个人真心为我,哪些仇我一定得报。”不让太上皇和皇帝看到他的红眼圈,继续低头道:“我刚入上书房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质子,长大些有什么不知道的,真当我傻透了吗?父母亲族为了家族舍我一个五岁稚子,只有太子哥哥是护着我的,要不然那几年在宫里,那个女人能生吃了我。我只有那么一个真心护我之人,谁害了他,我就让他全族陪葬。”说的人不觉,听的人因他语气低沉喑哑,只觉萧瑟满身。
太上皇以手扶额。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储君,从生下不久就立为当朝太子,却被人生生构陷谋反。他何尝不知儿子无辜,为了这徒家江山不得不让一步,却也禅位由太子一手带大的四子,就是想着哪一日皇帝能念在兄弟之情上,为先太子平反。今天有人告诉他不再隐忍,要以一己之力报仇,对太上皇的振动不可谓不大。良久太上皇挥挥手:“你们自己商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