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的时候,弟弟自然不需发愁,但他的身体谁又能保证一直不复发?一但出事,琅哥儿能对他孝顺,却未必能把这个叔父当做自己来孝顺,那守着万贯家财的弟弟,有没有官位护着,单靠一个贾家族人的名头,如何能守得住?
贾代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就问道:“那敷儿认为,他能干什么?来我兵部?还是你二叔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天天跟人家吊书袋子,你怕不是想给他收尸吧?”
兵部虽然是六部之中的,办公之人该算是文职,但能进兵部的,手上没两把刷子,那你就等着被虐吧,贾代善那里就更是如此了,你不能把人打服,那就只能被打了。
翰林院的人,好歹都是书生,顶多是让你坐冷板凳,这些粗人,可不管你爹是谁,你二叔是谁,是谁都得先打过再说,要是你在这些当兵的跟前瞎哔哔,那妥了,牙给你掰下来让你巴巴不出来。
贾敬倒是不在意他老子的鄙视,反正他是看出来了,他老子跟他哥,显然是心疼了,要把他捞出来了。
这会儿他心里也不憋闷了,他觉得天蓝了、水清了,就连他爹的挖苦声都是那么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贾代化现在是半拉眼睛都看不上这个二儿子,是怎么瞅怎么不顺眼,于是又气道:“其实他就是欠揍,没准儿让人揍两回就开窍了呢。”
他怀里的贾瑚赶紧灭火道:“大爷爷,敬二伯的学问好好的,您别生气啊。”这活他干的顺手。
贾琅也配合道:“是啊,祖父,琅哥儿一路上听父亲说二叔自幼好学,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殿试上取得佳绩,很是让琅哥儿佩服,琅哥儿以后也要带着瑚哥儿一起,多跟二叔学习文化。”
贾敬这个感动啊,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懂事,更是比自己的傻儿子贴心,果然,孩子也是别家的好!
贾代化都被他的蠢样子气笑了,直接说道:“就他这样子,做什么能行?我看,还不如真就让他回来,去家学教书得了!”
贾敷看了一眼眼睛亮晶晶地弟弟,头有点儿疼,然后眼前一亮地说道:“那要不就让二弟去国子监教书吧,琴棋书画,二弟的本事也足够了。”
贾代化看了一眼贾敬道:“你二弟就是个书呆子,国子监那地方,说是读书去了,但有多少是专心学问的?他过去怕是要误人子弟喽。”
国子监是官学,里面官位最高的是从三品的祭酒大人,直到下面的四门管里的助教也是正八经儿的正八品官员。
上课的老师都是精通儒学经典的官员,甚至包括礼部的尚书与侍郎。
里面的学子,除了少部分落第举人和各省最优秀的秀才之外,多是勋戚功臣的子弟,甚至包括亲王、郡王子嗣。
来求学者,多不是为了学习学问,而是结交人脉,提前了解官场,这也是为什么国子监不是最好的学府,却是最向往的学府,也是贾代化嘲讽贾敬过去,是误人子弟的原因。
他自己的人际关系都摆弄不明白,去教导别人?可能过来询问他的,也多是为了巴结两府而来的,他怕是被人卖了都不一定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卖的吧?
贾敬闷头不说话,反正最后他老子跟他哥哥肯定能给他安排好,他现在要是说话,估计就是挨一顿骂,什么也解决不了。
就这滚刀肉的劲儿,别说贾代化想抽他,就是好脾气的贾敷都忍不住头疼的扶额,难不成还真的同意这小子回家窝着?
贾敷揉揉额头,想要先转换一下话题,等静静之后,再想想怎么办吧,于是问道:“父亲,我回来这么半天,怎么没看到政兄弟?”
“先前不是说,二婶的棺木已经入土为安了吗?政兄弟怎么还是这么忙?好像是听说,大嫂她们去赦弟家的那边儿,也没看到政兄弟家的过去啊?”
贾代化皱眉道:“毕竟是隔府的侄子,我这个做伯父的也不好多管,再说,他历来跟我也不亲,不过听说他们最近跟王家走的很近,恨不得天天去王氏娘家报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等代善回来,还是让他看着办吧。”
贾敷听后,也就没再问,他跟贾政的年龄差的太多,再加上也受不了贾政的性子,所以一向没有什么来往,刚刚也不过是顺嘴问一句罢了。
正好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贾代化的小厮的声音:“焦叔,您醒醒,南边儿来了两封信,您给老爷说一声,小的好送进去。”
贾代化笑骂道:“老东西这是没事儿就作死,天天喝的五迷三道的,等哪天趁他喝多的时候就把他当猪肉卖了,怕是也不知道是谁卖的他。”
这话就是说笑了,别看焦大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有数着呢,要不是知道这会儿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怕人听,他是一口酒都不会进肚的。
焦大听到贾代化的声音,打了个酒嗝回道:“老爷逗弄儿孙,老奴哪知道您什么时候完事儿,可不就只能喝口酒打发时间了?”
想了想又道:“老爷啊,您下次让小厨房给老奴准备只烧鹅呗?老奴这个月的月银都花干净了,天天就着花生米,实在是吃腻了。”
贾代化哼笑一声道:“一个月二十两的月银,这才月中刚过,你就又花的干净了,你怎么不直接泡在酒缸里别出来了!”
一个月二十两的月银,这是跟徐氏和陈氏持平了,像贾珍,那一个月也不过是五两月银,外家十两银子的笔墨等学习用品的支出,要是府上有女孩儿,那就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了。
不过,贾代化还是示意小厮过来把信交给自己,然后去城西的烧鹅铺子给焦大买烧鹅去,顺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小厮。
焦大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我攒不住钱,月钱一出来,我就拿去酒庄都换成酒了,这个月是足够了!”
贾代化一听,就又补充道:“这银子不许交到他手里,就一天给他弄只烧鸡或者烧鹅、卤煮什么的,一滴酒都不许给他买。”
“以后让账房那边儿,月钱每个月就给他一半儿,剩下的他要吃给吃,要穿给穿,就是不许给他买酒,不够的从我的账上划,他要是不服,就让他来找我。”
顿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的焦大一听急了:“不是,老爷,那个,不是。”
贾代化趴在窗户上,笑呵呵地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汉子,慢悠悠的道:“哪个老爷不是了?嗯?”
焦大摇着有点儿昏沉沉地脑袋,越急越说不清:“不是,我不是说老爷不是,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贾代化又逗弄道:“是不是什么啊?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