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贾政,也觉得贾家不就是黛玉的娘家。两年前的那场官司可真没必要打。这种撕破脸的事真是有辱斯文。
达西来见贾赦。贾赦一改之前对达西的冷脸相向,听到达西来了,就带着贾政、贾珍、贾琏、宝玉、贾家众子弟迎了出来。
“林姑爷来了,啊,郡马爷来了,快请进。”贾赦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达西走在前面。
贾赦的意思,我客气了,下面就该你客气,得尊敬我这个做舅舅的长辈。
达西没理。如果贾赦是个女性,达西会礼让;既然贾赦是男性,那就按着身份,自己是特使,是侯爵,对方只是一个将军,走在自己身后很正常。
贾赦的脸黑了黑,又瞬即保持着微笑,一路把达西引到了贾赦的书房。书房不过三间,不似荣禧堂轩峻壮丽,门口窗外俱是树木山石。达西想到了潇湘馆。
来之前,黛玉说过,这里曾是贾府的花园。贾赦搬过来后,这里就跟贾府隔断了。
贾赦请达西坐到了上首。达西没说什么就坐了下来。贾赦哈哈笑着坐到了末座相陪,想这洋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谦让。
贾政也坐了下来,心里叹了口气,这位特使跟两年前一样,没有结亲的意思。
贾玲、贾琏、宝玉这些站在边上相陪,书房太小,还有进不来的就站在外面。这局面就成了众多贾家人面对达西一人,就像群狼饲虎。
“自从舍妹仙逝,外甥女就一直跟着老太太和舅母长大,虽说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解可以解些烦闷。外甥女初来时,我就对外甥女说过,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前面之事,也实在是……”
说到这里,贾赦长叹了口气。
达西坐在那里静静望着贾赦,等着下言。
贾赦真想骂人,自己是对个木头人说话吗?他说到这里,对面的人不说些什么,脸上也应该有些表示。就算看戏,也不能这样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吧。
“叔叔,过去的事不提了,省得林妹妹知道了难过。”贾珍来帮着往下演。
“是,不提了,不提了……”贾赦挥了下手,好像从痛苦中硬挣扎了出来,“达大人……,这么叫就生分了。我是长辈,称呼林姑爷,可以吧?”
达西点了点头。
“西洋的规矩,我们不懂。不过,既然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就一起和气着过日子。”贾赦看了下达西的表情,没什么反对,“老太太想请顿谢媒酒,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外甥女的娘家人。要说起来,外甥女的父母没了。这世上最亲的可不就是我们了。”
“谢谢老太太的好意。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谢媒酒的事,我已经请过王太师和梁大人夫妇,这是请贾将军和贾大人、各位先生的请柬。”达西把请柬放在了桌上,“老太太、太太、小姐们的请柬由郡主亲自送去。”
贾赦把请柬拿起来一看:“三天后?”递给了贾政。贾政看了看,传给了贾珍。
“是的,三天后。论理我和郡主早应该请这顿谢媒酒,只是我和郡主远在英格兰,也没办法了。如今到了这里,自然应该早早请过才能表达我们的诚意。”
“这样吧,我们来请。毕竟我们是长辈,也不能先让小辈来出面的的。你们要谢王太师和梁大人可以后面再请。这饭不怕多,只怕不够,是不是?”贾赦满面堆笑,真像一位慈祥的舅舅。
“贾将军要请,自然可以。不过以彭伯里侯爵达西家族来下得请柬,不能更改。”达西站了起来,“请各位到时赏光。”欠了欠身,把帽子戴上,手杖在手里抛起又接住,往屋外走去。
达西拿起手杖抛起时,把贾赦吓了一大跳,以为达西要来打他,身体不禁往侧一躲。贾赦再看到达西接住手杖,听到身后的不知哪位子侄低低发出了声喝彩,有些恼羞成怒,一群不成气的东西,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贾琏倒时看达西这个动作帅极了,日后也得学学才对。贾珍都有这个心思,觉得这是爷们动作还不粗鲁。
看贾赦和贾政都缩了下身,没起身去送达西,贾琏赶紧提醒了句:“林姑爷,慢走。”跟着往外送,好像只该他一个小辈去送。
宝玉默默跟着一道送出。贾珍反应过来,也带着贾蓉送达西出去。
书房里的贾赦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入赘的名堂是搞不出来了。
贾政也叹了口气:“外甥女挑女婿还是有眼光的。”
这话慢慢传出出去,一直传到了黛玉的耳朵里。
黛玉听到外屋春纤在跟雪雁说,抿着嘴笑,手里的针线差点扎到了手。紫鹃挑帘子进来,黛玉赶紧把脸拉平,一针扎了下去,再抽了上来。
紫鹃看了眼:“姑娘,你要绣朵黑玫瑰吗?”
黛玉一瞧,可不没换线,就光顾着听了:“回头再加金线,试着瞧瞧好看不看好。”
“金的也就黑的压得住,怕是绣出来,人又要说姑娘的心思巧了。”紫鹃笑着给黛玉换了杯茶,“请王太师的饭菜,帕扎尔先生说好些材料这里没有,他不能做。”
黛玉笑了:“你跟他说,别老拘着原来的,说不准换换东西做,能有些意外之喜呢。”
“我跟他去说。那菜,我嫂子青螺说了,帕扎尔先生做不出来,她可以做。”
“若真是帕扎尔先生不肯做,再让青螺做,也算给他个教训。”黛玉笑了,“不过咱们也不能太过份,确实有些为难他。让他尽着能做的做吧。”
“还有用的餐具、家具、桌椅够吗?”
“请得人不多,按着人算是五十二个人样子。这里原先有些,却不配套。幸好是男女分开的。我便让我哥哥富贵去城里几家馆子租了家具来。请客用的餐具,咱们带来的倒是够了。不够的话,馆子也租了碟子和盖碗这些的。”
黛玉笑了:“桌椅用倒是可以。桌布一盖、椅套一套就成。餐具幸好咱们之前就有这个准备倒是可以了。”
“可不,也幸好姑娘没出门前就想到了。那时我还说,带这么多餐具做什么,姑娘说万一到时请个客可不成。”
“你不就心疼这些餐具给打碎了怎么成。餐具碎了可以再买,这礼数不够面子没了,可就没法再补了。”黛玉低下头去看玫瑰,真的得绣朵黑玫瑰再加金线了。这是给达西绣得衬衫。
“戏班子也订好了吧?得两班才成。”
“订好了。人家说给洋人唱戏,都新奇着呢,还问听得懂不。”紫鹃坐在炕沿上,也拿着绣绷着绣花,绣着黛玉裙摆上的花。
黛玉笑了:“说得好像瓷器国的人都听得懂,不过就是图个热闹,没人说话时不至于冷了场,总有那么个声响。”
紫鹃也笑了。
请客的前一天,荣禧堂的正堂里就摆上了席面。这是请女眷们的地方,男客们吃饭的地方就放在了外书房。男客、女客那各有一个戏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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