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笑道:“不怕叫伯父笑话,我从前也跟着哥哥读过几本书,四书五经,皆背在肚内,礼法纲纪,也常听先生说起,从来善侍君奉事曰忠,善事亲安宗曰孝,侍君之事,因我人微位卑,不敢妄言,然而素日也安分守己,并无狂悖之处,凡徭役赋税,天子之征,也自踊跃充服,未曾欺瞒;我家乃是皇商,世有差遣,兄长不理事务,我便代为主理,凡有差事,无不打点周全,不曾出过半点纰漏;我是紫薇舍人之后,自小丧父,十余年来谨奉寡母,匡正兄长,操持家业,夙兴夜寐,未尝有差,如今家风虽算不得整肃,兄长却也有了功名在身,亦知敬祖宗、孝至亲、当家业,母亲也得以颐养天年,窃以为不忠不孝四字,非为我而设,还请伯父明鉴。”
林海冷笑道:“你和黛玉做下这等苟且之事,你母亲、兄长怕都不赞同罢?孝顺孝顺,乃是先有其顺,才得其孝,为父母兄长的训导,做儿女的必须听从,方是孝道大义,若连父母兄长的教导都不能听从,何以称孝?孝乃百行之先,孝且不守,何以为忠?”
宝钗道:“伯父这话又说错了,圣人尚且说‘事父母几谏’,可见孝道大义,并非在一味盲目听从,父母若不能顺时从分,我们也要婉言匡正,毋得彰父母之恶。譬如我家,早年丧父,兄长耽于游乐,不能立身,我便从旁匡佐,令其无违正道——伯父乃是前科探花,不会不知这个道理罢?”
林海见宝钗侃侃而谈,背负双手,死死盯着她,宝钗坦然回望,并无半点畏惧之处,黛玉本来还有几分心虚,见了宝钗模样,那面上也越发坚定起来,定定看着林海,轻声道:“父亲,宝钗与我博查经史,也未听说世上有女子之间不可相亲的道理,父亲若以此为非,未免迂阔,且如今连姨妈和舅母都已经同意我们两的事,父亲这样人物,难道心胸连她们两个都比不过么?”抿了抿下唇,又道:“我不和父亲说大道理,只是父亲既急急地叫了我们两来,一定早就将我们两的事打探过了罢?我与宝钗之间到底如何,父亲心里一定也是清清楚楚。我和宝钗,除了同为女子,彼此相处,哪一点比寻常夫妻差了?父亲若当真爱惜我,就不该阻拦我们两的事。”
☆、第217章
林海冷笑道:“你们两的事,你们两做过什么事?同宝玉假成亲?撺掇琏哥儿媳妇和离?撺掇贾府分家?贾琏同你们一道回来,忽然就转了性子,一定要跟着他叔叔读书,哭喊着住进二房,这也是你们的手笔罢?你们搅得我家不得安宁倒也罢了,贾家何辜?你们一定要闹得人家家破人亡才如愿么?”
宝钗见林海果然将所有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含笑看了黛玉一眼,不慌不忙道:“伯父久历宦场,怎么不知道我们叫贾府与王家疏远、大房二房分家都是为了贾府好?贾家从上到下早已经烂透了,只有二房还有些可看之处,与其等到被圣上厌弃,倒不如自己先丢卒保车,还可留得一线希望,日后也好帮扶家人。至于琏二哥住进二房么…贾府被抄家的缘由,伯父知道罢?”
林海看她一眼,慢慢道:“自然是有人污蔑。”
宝钗笑道:“这个污蔑的人是谁,伯父想必也知道咯?”
林海不语,宝钗自顾自道:“出面弹劾之人,乃是忠顺亲王门下,出首告发的则是贾府管家赖大,赖大有个儿子,现今也做着官,家里也是花园宅邸,亭台阁榭地起着,丫鬟老婆地围着,还娶了进士的女儿,伯父知道么?”
林海道:“赖大是多年侍奉的老仆了,贾府抬举他,也是该的。”
宝钗笑道:“贾府从前自然是抬举他,可是如今贾府自身都难保了,倾尽全力保出一个宝玉,也只是一个小县县官,他却扶摇直上,转任大府同知,伯父可知这里面的关节?”
林海背着双手,盯着宝钗道:“这却与贾琏有什么关系?”
宝钗笑道:“赖大出首,告发贾府,他儿子因此升官,这是题中应有之义,而二房周瑞家里,一向并没有什么名气,却忽然在城东置办了大宅,我实在不解,正好琏二哥要回家守孝,所以就托他去查一查,本来这不过是个小念头,谁知却让我们查到了不得了的事。”她停下来看了林海一眼,林海面色不动,只淡淡哦了一声,她便继续道:“抄家那日,查出了许多僭越之物,这些东西,原本并不在贾府,却是周瑞家的偷偷放在那里的。”
林海道:“你只是空口白牙地说,又无证据,怎能叫人信服?”
宝钗笑道:“今日早上,便已经有了旨意,贾府旧物,全部发还,圣上还另赏了一笔钱财,算作压惊之费
分卷阅读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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