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接着道:“因着当年先太太三年无所出,先父才聘的侧室,以示对先太太的敬重,因而并未大办,故而他人无所知实属常情。如此三年,待臣三岁时,先太太生下舍妹,臣却因此大病一场,有僧道前来,言说有些妨克,卑不动尊,臣与先母便挪去了别庄,直待妨克消了,方才回林府。因着先父与先太太感情甚笃,并不欲续弦,便将先母扶正,也算情孝两全了。”
林珏言及此,情绪微微有些低落,落在一些老臣眼中,不禁化出几许心疼来。也是,林珏亦为林如海之子,却是无奈之下才被立为嫡子,生母又非林如海爱妻,如何会不失落。
宏正帝亦是一叹,“却不想还有这般隐情,也难怪林卿不愿多言。既如此,贾卿可还有何可说的?”
贾雨村再笨也看出宏正帝的意思了,他不过是别人做的筏子,刚刚又有大不敬之言,如何还敢再多言,只垂头道:“臣亦是被小人蒙蔽,还望陛下恕罪。”
宏正帝本就不欲处置了他,暂且留他还有些用处,遂赏了林珏不少金银,以作补偿。
林珏亦是瞧出了宏正帝的意思,因而便未将原本预备反击贾雨村才是真正的“以妾为妻”的话说出来,领赏谢了恩,先一步告退。其他大臣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无事便也退了朝,贾雨村落在最后,尚有几分惊惧未消。
太子与十二皇子互看一眼,并未多交流便各自散去。六皇子早一步便离开了,贾雨村弹劾林珏一事他亦是背后推手,如今很不合适与贾雨村碰面。倒是李易白无这个顾虑,故意落后一步,与贾雨村轻声道:“若说‘以妾为妻’本王记得贾大人家中娇妻,似乎原本也是个‘妾’啊,贾大人,本王记性一向好,这次可记错了?”
贾雨村自是知晓十二皇子与林珏交好的,因而头一日弹劾林珏时,十二皇子出言声辩,才会直接一句话将话头堵住。如今事情已了,不想十二皇子却是个记仇的,这番言论一出,贾雨村登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李易白并不是真想追究此事,不过是敲打敲打他罢了,说完这话,便快步赶上前面的左相爷,不知说了什么,左相爷回头瞥了贾雨村一眼,做出个甩袖的动作来。
贾雨村一时面如死灰,这一惊一吓的,隔天便告了病,直将养了一个多月方大好了。待好了,便被皇帝直接扔去了六皇子任职的吏部,你不是愿意帮着六皇子做事么,那这次便帮个够吧。
虽官职升了,可本就在皇帝那里留了号,又是被用来敲打六皇子的,六皇子敢用他才怪了。这爹不亲娘不爱的,贾雨村愈发地郁郁了,对六皇子亦存了芥蒂,渐渐的,竟隐隐有向四皇子靠拢的意思。
六皇子因着被皇帝敲打,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眼见着贾雨村竟又靠向了四皇子,心内更是恨极。隔了几日,便听说贾雨村雨天惊马,摔断了腿,这下更是不得不告病在家中休养了。林珏闻听,亦是一笑而过罢了。跳梁小丑,已是不足为惧。
只是想到六皇子,心内难免埋了根刺。原本林珏虽与李易白交好,不过是因着两人来历相同,又有了另一层关系,却并未有明显靠拢太子的举动。如今六皇子的举动,倒是促使林珏靠向了太子一边,也算神来之笔了,不知他自己知晓此事后,该是何等的后悔。林珏等着他后悔的那日呢。
第051章 两夫夫日常小甜蜜
林珏毫发无伤地回了林府,晚些时候,便有内务府的太监送来了宏正帝的赏赐,林珏谢了恩,又塞了个精致的荷包给那太监,那太监难免又恭维了林珏一番。
如今任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宏正帝对林珏宠信有加,便是宫内的内侍,亦最是能看准风向的,待林珏自是十二分的热情。借着送圣上赏赐的机会与林编修说上几句话,卖个好,谁晓得日后就兴许用上呢。
送了内侍离开,林珏瞧着满满当当两盘子的赏赐,到底忍不住捏了一块儿黄灿灿的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他倒是不缺钱的,只是这白得的金银,谁不稀罕。且他以往瞧着人家用牙咬的方式试金子的成色,如今才知道,看见这么一个个胖乎乎呆头呆脑的元宝,十个里有九个都得想咬上一口。
李易白自内室出来,瞧见林珏的财迷样儿,不免笑道:“可快拿出来吧,你还想咬一块儿下来尝尝味道不成?这金子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了,脏得很,小心肚子疼。”
林珏睨了他一眼,心说,这些糊弄小孩子的话,竟拿来忽悠我呢。不过到底也知道不卫生,随手把金子扔回去,唤人送去内院给黛玉,登记入库。
李易白走过来将人拢进怀里,贴着他耳边道:“贾雨村那边我已敲打过了,瞧着那副样子,可是吓得够呛。你这边有先你父亲的安排,他那里可是明晃晃的证据摆着呢,自己首尾尚且不清,还敢来参奏你,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珏冷笑一声,“不过是名利惑之,否则你以为他真是个傻子么?”
李易白知晓林珏这是实在厌烦了贾雨村,轻拍了拍他的脊背,道:“他走的是贾王两家的路子,一路晋身为御史。如今也不知如何走通了老六的门路,今日这番举动,必是老六授意。皇上对这些门清,现在不发作了贾雨村,不过是给老六留些脸面。你且瞧着吧,皇上必不会轻饶了贾雨村,亦会借机好好敲打老六一番。”
“不过如此一来,皇上难免要疑心贾王两家是否也投靠了六皇子那头儿。宁国府本就与义忠亲王有些首尾,不过圣上顾虑着太上皇,并未曾处置了宁国府。如今贾家又在战队上出了错儿,恐怕要遭殃了。倒是王子腾一向奸猾,最会溜须太上皇,如今太上皇久居别院,他又外调,倒是兴不起什么大浪来。”到底嘱咐林珏一句,“毕竟是黛玉外家,虽家中有几个不省心的婆娘,你若是想要保他家,便提点几句也无妨。”
林珏冷笑道:“你当他家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贾赦为了几把扇子都能将人污蔑入狱,弄得个生死不知,贾琏尚算有几分血性的,尚且知道劝说两句,不过也是遭了顿骂。贾政自诩君子,却窃居荣禧堂,整日间只知与些门客附庸风雅,盖个省亲院子,尚要自家妻子去外面举债,实在不知所谓。贾家自根儿上便是烂了的,我何必白费力气。”
李易白就喜欢看林珏这般样子,瞧着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含住林珏耳垂厮磨起来。嘴里却仍含糊道:“你且看吧,老六最是个蠢的,不过是母妃被封为皇后,便自诩为正统,整日间以嫡子自居,连太子都曾被他打压过。
他如今被捧得极高,办事却越发失了章程,自二皇子被封为太子,他便越发地事事争先了。皇上早疑心他,不过是看在继后和陈家的面上,方才一直忍耐。他若是夹着尾巴做人,皇上尚且能饶了他,只是他如今蹦跶得越发欢了,身后又隐隐有忠顺的影子,皇上忍不了他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