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这处庄子在小乌山下面,往里走大乌山下,还有另一家庄子,也是京中高门家的庄子。
“里面那处庄子的主人一来就住了半年多,而且全都是女人,你们说她们是什么来头?”
“我看啦,定然是犯了错,被流放来的。”
“呸呸,别嚼舌根,没得破坏了人家的名誉。”
红叶远远地听到她们在谈这个,不过她带着珊姐儿过来之后,她们就闭口不言了。
她不在意,与这些老妇人闲谈,谈过去,聊未来,这些老妇人面容祥和,她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未做过亏心之事,老来也安享太平。
午时,外出游玩的人回来,贾政带着贾瑚三个去洗漱,王氏抱着女儿逗了一会,她在心间犹豫了许多,才向红叶说道:“母亲,您知道大乌山下那庄子上住的是什么人么?”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王氏,点头:“知道,方才听人说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一脸纠结地道:“没有想到大乌山下的庄子竟然是威远侯府的。”
京中现在基本上避之不谈威远侯府,尤其是威远侯府众位太太和离离开,整个威远侯府就剩下几个爷们,方二公子还在牢里,威远侯府的事情引发之后,京中人议论方二公子,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话,威远侯府其他几位公子这段时间不敢出门,呆在家里酗酒,短短时间内整个威远侯府一下子就变得萧条了。
“我登山时,还看见了方若云。”王氏唏嘘道。
方若云是方家第三代大姑娘,与王氏年龄相当,闺中时,这些公门侯府闺秀都是拿斜眼看王氏的,因为她们谈论诗词歌赋时,王氏一脸懵,全权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对王氏,这些闺阁千金自然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的…
“不过她没看到我,老爷还在,没惊动她,我们便原路返回来了。”王氏又道:“她整个人暮气沉沉,老了不止十岁。”
红叶点了点头:“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总会沉寂的,若是她们能振作起来,浴火重生,未来未必差到哪里去。”
虽说发生了这样无可挽回的事情,但是她们总归是方家的女儿,威远侯府并未出族,方家族人看在同族的份上,起码不会让外人欺负她们。
珊姐儿拍着母亲的手:“娘,喝水喝水。”指着托盘上的茶杯,奶声奶气地道。
王氏赶紧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珊姐儿喝得很开心,仿佛人间美味,这时贾政带着三个孩子一并回来了。
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人身上,怕孩子白日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未时正,王氏就让丫鬟叫醒了还睡得正香的孩子们。
谁都有起床气,不过听说下午去河边钓鱼、放风筝,贾琏揉了揉眼睛,翻身就从床上爬起来,特别配合地让嬷嬷给他穿衣服。
贾珠和贾瑚大几岁,懂得规矩和礼仪,被人叫醒,虽还有些懵,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
平坦的草地在小乌山村末尾,大乌山村入口处,随着贾瑚和小乌山村这边孩子们的欢笑声传出去,许多孩子都跑来沙滩草地上玩耍。
红叶和贾政、王氏比赛钓鱼,贾瑚他们就在草地上放风筝,红叶他们带来的风筝不少,而一个风筝不算特别贵,但是庄户家的孩子并不能够拥有,兴头上贾琏和贾珠还与其他孩子起了纷争,幸好贾瑚这个大哥做得好,在他的劝解下,孩子们化干戈为玉帛,贾瑚也把带来的风筝一并分了出去,不一会天空就已飘着越来越多的风筝,形状各异。
大乌山靠近最内里的那处庄子,整日关门闭户,除了庄子上的管事和庄户出来走动之外,并不见任何人出来,而且庄子上的人出来时,每个人表情都格外凝重,不见以前的轻松。
方若云这辈有七个姑娘,方若云上一辈姑姑有五个,十二个女人呆在庄子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特别是方若云和方若琳,她们原本有大好的人生,两个人都是婆家的宗妇,膝下儿女成双,一朝娘家出事,她们就被迫被休离婆家,没有她们这个亲娘庇护,她们留在婆家的儿女该怎么办?
方若云的五个姑姑,精神状态要好一点,她们无非担心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们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虽然受她牵连,但是影响并不大,只是整日忙忙碌碌,突然清闲下来,她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何况方家名声尽毁,她们受不住世人的指指点点,这种屈辱她们不堪忍受,有时候她们在想,是不是就此死去,这场风波才会消停,才不会更多地牵连留在婆家的儿女?
方若云未出嫁的五个妹妹,从三姑娘到五姑娘,现在就像是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枯萎了,以前她们憧憬未来的人生,全都是嫁入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当贵太太……现在她们则是茫然,她们该何去何从?
她们不敢,她们不敢出现在人前,她们害怕世人的谩骂!可是那不是她们犯的错,为何要她们承担后果?
看着天空各种各样的风筝迎风飘扬,有的还在继续往天空更高处攀升,明明去年的夏天还好好的,为何今年就变成这样了呢?
方七姑娘,方若晴,不过十岁,她还小,对于这场遭遇带来的未来的变故还未有更直观的认识,这段时间被拘在屋子里,着实憋坏了她,她扒着主子,渴望地望着天空的风筝。咬唇想了想,她避开姑姑和姐姐们,绕到后园后门处,从后门跑了出去,然后围绕着庄子跑了一圈,径直往河滩的方向去。
河滩上孩子多,不一定谁都认识谁,方若晴原本有几分怯意,不过发现这些人并未对她怎么样,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眼巴巴地望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与她差不多大,她见方若晴这般,爽快地把手里拽着的风筝线头递给方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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