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许她做的就不许我说的!”惜春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到底止住了话头,不继续往下说了。
落春见她死鸭子嘴硬,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好端端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等惜春回答,她就猜到了:“准是从那几名仆妇那里。老太太要是知道当初为了日子过得舒服点而买回来的奴才竟然教坏了家里的姑娘,一定会懊恼死了。”
“随她怎么想,反正我不在乎。”惜春没有否认落春的猜测,说道:“好了,闲话少说,咋们俩说正事,我刚才说要和你们一起搬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表个态呀?”
落春将手里的黄历放到一边,说道:“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家里不差你这一口饭。只是我表明了态度没用,我们能不能顺利搬走,什么时候搬走还说不定呢?我们这边自己都还没搞定,怎么带你走?再说,就算我们这边完事了,老太太肯放你和我们走吗?”
不等惜春说话,她又说道:“既然刚才你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么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了。我不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你会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同意你留下来,而不是按照二婶的意思将你送回你哥哥家,不要和我说当初是敬伯娘临终将你托付给老太太的,老太太为了不辜负你母亲所托,怜你早早丧母,父亲又出家为道,哥哥和嫂子靠不上,你又跑到她面前苦苦哀求,所以她才将你留下这种狗屁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究其原因就是一个字——钱。老太太是准备拿你像你哥哥嫂子要抚养费呢,你要是走了,她拿什么和他们要钱?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形你也清楚,在银钱上很是窘迫。老太太人老成精,做的是长远的打算,她不会向你哥哥他们狮子大开口,但是以现在家里的情况,你哥哥他们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家里过日子的了。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老太太会放过你这颗‘摇钱树’吗?”
惜春抿抿唇,态度非常坚决的说道:“我不管,反正我是一定要和你们走的。”落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和我犟又有什么用,我说的又不算。老太太坚决不放你走,你就算是闹出大天来也没用,毕竟你这事我们可没那个立场插话。若是一个弄不好,没准带累的闹得最后我们也走不成呢。”
闻言惜春眼圈顿时红了,哽咽道:“放心,六妹妹,绝不会带累到你们就是。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大不了我还有一死呢。”
“哎,别呀。”虽然落春不知道惜春是说的真心话,还是拿死来威胁她,但是她还是赶忙出言拦住:“什么死呀死的,这话哪里是随便能说的?四姐姐你这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能这么轻言生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你既然都有肯寻死的勇气了,这世上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的?老太太将你留在身边为的是什么,你一清二楚,难道就不能从这上动动脑筋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太太松口?”
惜春听了落春的提示眼睛顿时一亮,她破涕为笑,诚心实意的说道:“谢谢你,六妹妹,四姐姐又欠你一次。”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第121章
从惜春的口中得知如今家里人都知道他们一家想要搬到乡下去的消息了,为此落春心中很是纳闷,既然这样,最近一直频频向她们母女示好,和她们拉关系的凤姐怎么不见半点动静,难道他们不想去乡下,而是想留在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贾琏和凤姐他们夫妻两个还真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
其实是落春想岔了,在她心里,所谓的一家是她和邢夫人,连贾赦也不过是看在邢夫人份上的一个添头。但是在贾琏和凤姐的心里,所谓的一家,包括大房的所有人,贾赦、邢夫人、贾琏、凤姐、迎春、落春和贾琮还有大姐,连平儿都算在内,一家九口,因此自然不需要过来和邢夫人还有落春商讨什么。
这日落春来到邢夫人房间,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邢夫人和贾赦的争执声。落春听到屋里传来的吵闹声,本来举起来想要敲门的手放了下来,站在门外偷听起来。
“……贾恩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怎么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是你能赚来,我半个不字都不会说,但是你什么都赚不来,不管是吃的,用的,住的,还是花的,……全都是我的,你竟然连跟我商量一下都不商量一下,就一口答应了老太太的条件,你的脑子到底装的是些什么,难道遇事之前都不想一下的吗?”屋里邢夫人气急败坏的数落了贾赦一顿后,余怒未消的说道:“你有本事答应,想来就有本事弄到钱粮答对老太太,反正不要指望我,我是一个子都没有。”
贾赦苦着一张脸说道:“那到底是我的母亲,我身为长子,不奉养她,带着你们搬出去已经够不孝的了,她要点东西给她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拿不出来?再说,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都这般年纪了,还能有几年活头,我们就算给又能给几年呢?”
邢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会倒是给我装孝子了,既然想到做孝子,那你干脆就留下陪老太太好了,没有你,我们在乡下也不是住不得,说不定反而更舒服,更自在呢。再说,我是心疼东西吗?我虽然称不上有多贤德,但是基本的孝道还是懂的,如果那些东西都是老太太自己用了,就算再加一倍我也无所谓,我只是看不得老太太拿我的东西去贴补二房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既然给了老太太,那就是老太太的了,你管她怎么花呢。”贾赦小声的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你——”邢夫人被气得一时语结,过了半天,她使劲的呸了一声,说道:“我是管不着,但是我就是看着不顺眼,心里觉得憋屈得慌。要是老太太自己有,她怎么贴补二房就行,我也不去争较这个。又或者,哪怕老太太把那些东西丢到大街上去,或者给了乞丐我都无所谓,但是给了二房,就是不行!”
贾赦心里何尝不憋屈,在府里时,贾母处处偏心二房,还有理由可说,因为贾政不像他那么贪花好色,不务正业,而且他这边已经得了爵位,二房这边将来分出去只能拿走府里不足三分之一的财产,而且变成了贾府的旁支,所以贾母偏心二房一二可以理解。但是如今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他还不如贾政呢,贾政那边还有周赵两位姨娘呢,他这边除了一个气焰日渐高涨的邢夫人再无她人,但是贾母依然不待见他。对此,贾赦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安慰自己,他大概命中注定和贾母的母子情分比较浅吧。
贾赦听了邢夫人的话,非常郁闷的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要是惹恼了老太太,她不肯让我们搬走了,岂不糟糕?”
虽然左邻右舍,做子女的,身为儿媳,对公婆责骂甚至动手的不少,但是真正撇开父母而别居的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他这个做长子的,不奉养母亲,将她留给二弟,带着妻子儿女搬到乡下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真要让贾母不顾脸面,闹腾起来,拿到外面去说,他这边不管有多少原因,都是站不住理的。
邢夫人也知道这一点,让贾赦这么一说,顿时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把那些东西喂狗了。”
贾赦听邢夫人把贾母和二房的人比作狗,翕动了几下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邢夫人好不容易迫于无奈,已经认掏东西了,他又何必在这个关节上节外生枝呢,再因为这个和邢夫人吵起来,惹恼了她,等贾母来要东西的时候,她真要一毛不拔,到时毛爪的可就是他了。又或者,气的她丢下他不管,自己带着儿女到乡下去就糟了。反正邢夫人只是在气头上,在自己的屋子里说说,他只当没听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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