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1 / 2)

贾宝玉心头正火星乱迸,皆因王夫人病了,袭人被看管起来,要日后发落。贾宝玉想着,别迎春还不够,如今又添袭人、探春之悲,大观园里的女孩子尽皆要散了,悲戚惊恐郁结在心,不由得言语硬了些。

王夫人脸由灰黄变成紫胀,唬的彩霞忙道:“二爷,太太气的这样,你还添话!”

贾宝玉也自悔顶撞,一溜烟的跑出去,到贾母院子里打听细闻去了。

往日都是王夫人处置责罚勾怀贾宝玉的丫头时,贾宝玉舍下丫头一溜烟去了,这回风水轮流转,却是贾宝玉舍了她自己,一溜烟不见人影。

肉割到自己身上,才知疼。

王夫人因为他的缘故,三更半夜的起来涤洗通灵玉,才风寒外感,又休息不好,病的卧床不起。此时见儿子这样行径,哪里受得住,将方才所吃的药都吐了出来。

彩霞彩云忙服侍。

一时弄干净了,王夫人恨道:“去叫琏儿这混账东西过来。”

王善保家的缩缩脖子,亲自去传。谁知贾琏是个最滑不溜手的,拜见了贾母后,哄得贾母喜欢,早出府不见了人影。

王善保家的不敢这么回给王夫人,只得去请凤姐,好有个人承担太太的霹雳怒火。

凤姐此时正在上院,陪贾母说话。因贾琏张罗了两大箱子东西,说是办差事时记挂着老太太,在当地采买的新鲜土物,孝敬给老太太尝鲜。哄得贾母满面红光,觉得真人果然灵验,今儿府里的时运就变了。

贾琏又回禀了给探春操心的事,把糊弄贾政的话再同贾母说了一遍,贾母就更喜欢了。她对那孙绍祖也有些耳闻,心里不大称意王夫人的意思,只是却不愿为探春的事同王氏添嫌隙,想着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况且他是嫡母主张,犯不上出头多事,为此只随王氏自己的意思。

此时贾琏却来这一笔,贾母听闻贾政十分属意喜欢,早就连声赞好,又闻贾政叫把定礼立刻给探春送去了,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贾琏托衙门有事,此来专为给老太太和老爷请安,还需得回衙办差,脚下抹油遛遛的走了。

贾母看熙凤是久违的顺眼,笑道:“你珠大嫂子不合适,你两个妹子的事还得你多操心些,二丫头的嫁妆还罢了,上几个月已是准备妥当。三丫头却急得很。”

凤姐笑道:“老祖宗疼爱孙女的心,叫我又浸到醋缸里了。旁人都说我是个酿醋的,果然不假。”

引得贾母笑的直往后仰。

凤姐因问:“二妹妹的嫁妆,大老爷那里出了五千两。因二姑娘原是大老爷那边的,可不用官中的银子,只三妹妹这事,不知老太太如何打算,官中出多少?”

贾母沉吟一下,道:“三丫头委屈了的,准备的日子忒短,官中出八千两备嫁妆。她和二丫头一样,出阁的时候我这里各拿二千银子,给她们压箱。”

凤姐一听,就知是因娘娘和宝玉的缘故,老太太给探春作脸。只这又不是自家出,她乐得把官中的钱散出去呢,反正也轮不到自家。

说了几句话,凤姐又笑道:“听说昨儿有真人揭榜来瞧宝玉的病?果然是老太太的主意,凭咱们再怎么找,也比不得老太太悬这封赏格有效验。只怕真人们不是贪图银钱,反而是因这赏格才知道咱们家的事,特特来解厄的。只怕不多时,宝玉就大好了。老太太只放心罢。”

又随口说了几句那些高人高士散银子给贫苦百姓的事,“……他有道行,原因他们心善的缘故,老天看得见,才如此。若不然,求仙问道的人这样多,怎么他们就能修炼至此,别人却不成。”

贾母想起她先前发的愿,情愿用一万两银子做功德银。

一时王善保家的来请凤姐,贾母道:“你太太又病了,只是宝玉的事还得托赖她,你去瞧瞧罢。”

打发走凤姐,贾母命传赖大进来,因问可有仙师的行踪。

赖大道:“因昨儿咱们府上的主意,叫仙师现了踪迹,今儿就有人仿着咱们的法子,青阳子仙师被几个穷户绊住了脚。仙师善心,并不看低他们……”

贾母大喜,命鸳鸯把装着一万一千银票子的匣子捧给赖大,令他速速给仙师送去。这原是发的愿,这功德银不散,贾母生怕报应到宝玉和娘娘身上。

赖大忙赶过去,不到晌午就回来禀告贾母,说事都办妥了,仙师说这功德可散给五百五十户穷苦人,必有善果报答。

果然,不几日,就听说很多人接了青阳子的济,这位仙师一路北上,飘然度世去了。

王凤姐才到了正房,王夫人阴沉着脸,一个茶盅子就摔到凤姐脚下。

平儿忙搀扶凤姐,她是双身子的人,若唬住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夫人气道:“平儿出去!”

凤姐见了这样,反而不着慌,脸上赔笑道:“原是老太太叫,才没早过来探候姑妈。我知姑妈病了,心里急的很,只不得脱身。侄女儿来晚了,求姑妈消气。”

王夫人见平儿都不听话,更气,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我消气!我哪里消息,连你也跟我弄鬼!琏儿那不长进的下流种子,不知怎么糊弄老爷,竟把你妹妹许给个破落户。你们两口子也狠得下这心去!他柳家是哪门子的泼皮,你妹妹的脸面性命要也不要?”

说着就气噎的泪如雨下。

凤姐奇道:“这话从哪里说得?原是二爷同老爷说得,老爷很喜欢,此其一。二者这柳家比那孙家根基富贵不说,姑爷的人品相貌,就是年纪也比那孙家强过百倍。三则老太太、宝玉都看这桩喜事好,老太太说要官中拿八千银子给三妹妹置备嫁妆,还另外有压箱的银子从她梯己里出,太太听听,比二姑娘那里更隆重,可是不合意的样子?四则,妹妹们的亲事,自有父母定下,就是二爷再花言巧语,也是老爷亲口应允的。太太若不中意,倒是和老爷好好商量,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太请细想。”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话出来,说的很有理,探春这亲事再好不过。这于王夫人,更是火上浇油,气的王夫人发狂。

忍不住喉咙腥甜,呕出一口血痰来。

唬了凤姐一条,只听凤姐捂着胸口叫道:“了不得了,太太吐血了!快去请大夫!”

王夫人气的打颤,脑子浑浑噩噩的想不出在探春事上怎么挑凤姐的毛病,只得骂道:“你个不孝犯妒的东西,没得坏了我们王家的教养!我怎么就上了你的当,替琏儿娶了你这丧家败德的东西!”

只她声势虚弱,凤姐听在耳里,不觉羞耻,反而好笑。

扶着平儿的手:“了不得了,太太不满老太太、老爷定下三姑娘的亲事,癔症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哭道:“平儿快扶我离了这里,太太因二爷的缘故恨上了我,我一心孝顺老爷太太,如今叫我怎么自处!”

像是灰心一般,和平儿两个一行走一行哭,小红跟在后头,也用袖子抹泪。

旁人不敢向凤姐平儿打听,反倒薅住小红,拉她到僻静处,问缘由。

小红替凤姐委屈的什么似的,哭道:“……干我们奶奶什么事呢,太太这样责骂,我们奶奶还满心孝顺,不敢在太太眼前碍眼,生怕气着太太。”

王熙凤回到院子,就命备马车,说她惹得太太生气,要避出去,免得太太见着她,本就病着,更不好了。

一直到凤姐的马车出了荣国府,贾母和贾政才知道。

贾政同金钏儿厮磨了半日,还是金钏儿提醒,才想起要把三丫头的事告诉太太。他方才有些歉疚,就闻得王夫人拿侄媳妇撒气,把个身怀六甲的侄媳妇逼得离府才算完。

这一惊不小,气的贾政脸都黄了,别说探望王夫人,教训的心都有了。

贾母也气道:“快去衙门找琏儿,叫他赶紧把他媳妇接回来。这要传扬出去,算什么呢?”

赖大只得又亲自跑腿,他也有年纪,累得不行,半天回来禀告:“琏二爷有差事,且不在衙门。二奶奶那里我们追上了,现在二奶奶带着屋里的人,暂且安置在她的陪嫁庄子上。二奶奶吓得肚子疼,咱们去的时候两三个大夫都叫吃药静养,连坐起走路都不让了。平姑娘和二奶奶的奶娘,要发信给金陵的亲家太太,我们求死求活,才勉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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