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其中艰难,又怎肯鼓动自己心爱的弟子不顾一切,冒险尝试了去?
“说的是。嫁人才是正途。”孙穆叹息着说道,“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婚事,你母亲究竟打算怎么办呢?从前我隐隐绰绰听说,她的打算,是让你跟贾府中二房的那位公子凑成对?依我看,这个主张怕不妥当。”
“正是。”宝钗低头道,“林姑娘和他从小在一处长大,情分自是非比寻常。我……我又无意,何必赶着去凑这个热闹?”
孙穆一脸了然地抚了抚宝钗的肩膀,以示安慰,略停了一停,却又沉吟着说道:“听说长公主殿下对你颇为看重。她那性子,你若是果真有意,未尝不可成为红人,肆意一时。但天家的事情,浮浮沉沉,任谁都说不定……”
宝钗笑道:“师父放心,我都理会得。长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又岂是我辈小民能轻易攀附的。我现在只惦记着出海的事情。于这世间行走,到底离不开银钱诸物。此物虽是俗气,但又有谁能真个视金钱如粪土?便是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也要有方宅十余亩,草屋□□间,赖以安身立命,便是李青莲仰天大笑出门去,天子呼来不上船,也不过是凭着家族及朋友供养,我辈小女子,处处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又岂能不反复筹谋银钱诸事?”
她这话里头却是典故。五柳先生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弃了官职,但是在《归园田居》中,仍然有“方宅十余亩,草屋□□间”的薄产傍身,李青莲李白恃才傲物,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又生性嗜酒,不惜为了喝酒误了皇帝的事情,种种机缘错综交合之下,终不被重用,但是若无家族及朋友的支持,又何以维持这种肆意妄为的生活?
师徒两个说了一回话,孙穆见宝钗意志坚定,虽然忍不住为她叹息,却也知道这样做实是为两个人好,故而不加劝阻,反而勉励了一番。
此后宝钗每日里仍为些生意上头的事情忙碌,将铺子越发打理得有声有色。宝琴暂时搬出了园子,在自己母亲处侍疾。虽说病去如抽丝,可是宝琴的母亲仍旧是一日日地好了起来。约莫又过了两个月,已是能下地走动,跟人说话也无碍了。
薛蝌和宝琴都是大喜,足足赠了姚静一千两银子外加许多财物。姚静却也乖觉起来,直接将这一千两银子交付宝钗,说要做生意凑份子,言道:“论医术,你不如我。论经营之道,我全是门外汉。如今我们携手互助,方是双赢之理。”
宝钗一笑,她不承望姚静居然懂得双赢的道理。其实做生意论经营,并非是本钱越多越好,更不是东家越杂越好,但是她此时已经摸熟了姚静的脾气,知道她其实是再天真耿直不过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其实把话说开了,极好相处。再加上孙穆的面子,她倒也不怕姚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便接了银子,亲兄弟,明算账,在生意里算了她一份本钱。
又过了几日,宝琴之母愈加康建,薛蝌又要送银子当谢仪时,却被宝钗私下里拦住了。宝钗暗中同薛蝌说,一千两银子的酬金已是天价,便纵感谢姚静救了他母亲的性命,却也没这个感谢法,总要斟酌着,徐徐图之。又道若要再酬谢时,总要等到薛蝌的母亲彻底康复之后,再送大礼,除此之外,逢年过节送送节礼也就是了。
贾母听闻薛家给出一千两银子的谢仪,也是大吃一惊,私下里同邢夫人、王夫人嘀咕着:“平日里见宝丫头穿些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手上也整日素着,我还只当她家不过强撑着的体面,其实没几个银子,如今见了宝琴家这番气派,方知道竟是错了。一个分了家的旁系姑且如此,正主又如何呢?何况宝丫头出了名的会赚钱。如今看来,宝丫头精着呢,财不露白,竟是连我也被瞒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