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小侍女名叫桑落,身份来历姑且不表,却是最有心计。现在长公主殿下有功劳在身,又投了太上皇、皇太后的缘法,在皇上跟前正炙手可热之际,桑落便拿这次收集军事情报做例子,劝说殿下居安思危,理应广罗人才。长公主对桑落颇为信服,处处给予方便,由着她张罗。前几日桑落因见了参加宫选的侍读名册,从里头圈出几个有看头的,同长公主殿下一起察访参详。
这日桑落正察访到宝钗,打听得宝钗是皇商薛家的女儿,精于经营,常替家里头拿主意,只是有个哥哥拖后腿,就怂恿长公主来她家店里一探究竟。正赶上为了转销商行囤积棉布的事情,好巧不巧先撞上了薛蟠,又遇到了宝钗。
长公主见自己行藏被识破,望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心中就有几分不喜,冷眼望着宝钗,见她一味低着头,诚惶诚恐为薛蟠的事情赔罪,心中更是不耐烦。却听得旁边桑落笑着说道:“你且抬起头来说话。”
宝钗闻言抬起头来。长公主愣了一愣。官宦之女,自幼娇生惯养,精雕细琢,理应长得不差,更何况有人曾在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家的家宴上见过,因此长公主也知道宝钗相貌不俗,却未曾料到竟比料想中还要丰美许多,一时呆住了。她虽然嫁过一回人,却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如今见了宝钗,心中竟丝毫不起争奇斗艳之心,只默默想道:果是世间钟灵神秀之气所钟。一时之间,她倒把先前的那些不快都抛到脑后了。
桑落见长公主不说话,却在一旁问道:“你怎知是公主殿下?”
宝钗低声答道:“原先是不知的。后来看到尊驾手中盘金色洋线番丝鹤氅,才猜出一二。”
桑落眼中精光闪动:“难道这件鹤氅是你亲手做的,竟眼熟至此?”
宝钗忙答道:“那年殿下大婚,满城的裁缝绣娘都在赶制嫁妆,我因帮着描了几张绣纹花样子,就记住了。”
桑落笑道:“只怕是你过谦了。听说薛家长女才貌俱全,犹精于丹青女工,想来绣那慧纹,自是手到拈来之事。”
宝钗忙答道:“尊驾谬赞了。想那慧纹是姑苏慧娘的独门绝技,我等寻常人怎能绣的来?”她见桑落明明是婢女装束,但明显颇得长公主倚重,故而更加小心翼翼。
待到长公主回过神来,宝钗和桑落一问一答,已经讨论到姑苏慧娘是否真个早夭的问题了。
宝钗道:“听闻姑苏慧娘精于书画,偶然间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也多绣的璎珞屏风。仿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格式配色皆从雅,又有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因那一干翰林文魔先生们,说“绣”字不能尽其妙,反似乎唐突了,便大家商议了,将“绣”字隐去,都称为“慧纹”。此等针迹,岂是寻常人等能仿的像的。虽有世俗射利者仿其针迹,愚人获利,也不过是徒具其形罢了。只可惜偏这慧娘命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