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家长,同桌看他一眼,悄声道:“你爹妈回来了没?”
“还没有,可能得等到过年。”安平摇了摇头,“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要不要我去你家?”同桌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回头给我抄作业就行。”
话音未落,医务室的门突然被踹开,有人走了进来,“他家长是我。”
安平一愣,来人居然是乌毕有。
“你是他家长?”医务人员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成年了吗?”
乌毕有压根不接腔,径直走到安平面前,臭着张脸俯视他,“跟我走。”
“这人谁啊?你弟?没听说过你有弟弟啊?”同桌凑到安平身边,悄声道:“脸色这么差,你欠他钱了吗?”
安平心道我没欠他钱,木葛生可就说不准了。
但他也知道乌毕有此时出现在市一高绝非巧合,少年看起来阴沉又暴躁,想必是被木葛生差遣来的。安平领教过乌毕有的脾气,没多说什么,起身道,“走吧。”
同桌放心不下,然而乌毕有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吓人,不敢阻拦,只得偷偷给安平发了短信: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行就报警。
放心。安平回复道:他是城管,不会违法乱纪。
乌毕有还真是开着城管拉货的拖车来找他的,三轮车趾高气昂地停在市一高门前,连车钥匙也没拔,喇叭里传出震耳欲聋的祝你生日快乐,周边一大群人都探着头看。乌毕有从拖车上拽下一辆共享单车,扔给安平,“那老不死的找你,自己滚去城隍庙。”
“发生什么事了?”安平拦住乌毕有,这人轻易不会听木葛生的话,如今却特意来学校接他,木葛生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
“话我带到了,你哪这么多废话。”乌毕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推开安平,上车关门,“你自己去问他。”说罢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安平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边的共享单车,果断将其停在路边,打车去了城隍庙。
这次门口的黄牛倒是没拦安平买票,直接挥挥手放行,像是知道他此番目的似的提醒道:“人就在院里,看不见的话就去厢房喊他。”
安平一进门就看见了木葛生,这人站在银杏树下,依旧是睡衣搪瓷缸的派头,手里捏着一枚铜钱,闻声扭头望来,朝他笑了笑:“来啦。”
安平走上前,刚想开口说声什么,木葛生却把搪瓷缸递给他,“把这个喝了。”
搪瓷缸是温热的,散发出淡淡药味,安平闻了闻,“这是什么?”
“红糖水加糖桂花,养气补血,妇女专用。”
得,安平翻了个白眼,将搪瓷缸里的东西喝了,觉得浑身上下暖了不少,头也不再那么昏沉,“你知道我病了?”
“我大概知道你都梦见了什么。”木葛生摩挲着手里的花钱,“市一高塌了?”
“是。”安平点头,“你算出来的?”
“不用算,到时间了。”木葛生注意到安平的眼神,将手里的铜钱递给他,“山鬼花钱,你应该在梦里见过不少次。”
安平确实在梦里常常见到这些铜板,天算门下亲传四十九枚山鬼花钱,古旧铜币裹着一层包浆,看得出年代久远。“你今天怎么不用你那些钢镚了?”安平突然反应过来,在现实里,他从未见过木葛生用山鬼花钱。
“早上起来觉得不太对,算了一卦。”木葛生道:“算出来你会出点事,但是我们之间牵扯太多,普通钢镚算不准,只能用山鬼花钱。”
说着他看了安平一眼,是个陈述句,“你又掉进三途间了。”
“对。”安平这才想起来要紧事,开口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疑问:“学校塌方和三途间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和当年阴兵有关联?三途间是不是阴阳梯?对了我还被一个人救了,那人是谁?”
“慢点,一个一个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木葛生听的摆摆手,“有些事情你应该意识到了,这里就是当年我生活的那座城。”
果然。
“当初阴兵暴动,被我们强行镇压,但是代价很大,我的记忆也出现了断层。”木葛生道:“你做梦的时候应该也意识到了,有些关键的地方是模糊不清的。”
安平一愣,随即道:“那你还记得多少?”
“我只知道一些线索——当年强行清剿阴兵,伤亡惨重。但还有一些无法彻底铲除的残怨,我用掉了一枚山鬼花钱,将它们重新封印。”木葛生缓缓道:“三途间不是阴阳梯,但它是阴阳梯怨气泄露形成的空间,残怨在阴阳梯中被封印百年,镇压松动,市一高就建在地脉上,因此才会突然塌方。”
安平悚然,“你的意思是——当年的那些阴兵又要出来了?”梦中惨剧历历在目,他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血色。当初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才镇压的阴兵,如果再次卷土重来,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放心,有我在。”木葛生看着安平神色,笑了起来,“你知道城隍庙外的这条街叫什么吗?”
“城西街……”安平猛地反应过来,“这里和城西关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以为城西街在老城区最西边,因此被叫做城西街。其实并非如此,这条街的尽头,就是当年的阴阳梯被封之地。我在城隍庙居住已久,就是为了镇守此处。”木葛生拍了拍安平的肩,“我在,这里就是城西关,阴兵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