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挣扎着,向着他的方向。她张着嘴巴,想要大喊,告诉他,她在这里阿端在这里!
阿端阿端那声音忽远忽近,仍看不到他的身影。
惟仁自端忍不住大哭起来,惟仁救我!救我她拼命的想要发声,可是喉咙沙哑,硬是出不了声。
她使劲的挥着手。
终于看到他了!
自端狂喜。
阿端!顾惟仁叫着她的名字,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很大力的拉住他,令他动弹不了。他一边试图挣脱那女子,一边回头望着自端所在的方向。
自端呆住。
那是柳承敏。
惟仁自端喃喃的。此qíng此景,令她愈加绝望。
惟仁凄楚的望着自端,他不能过来拉阿端一把。
他不能过来,过来救她。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看着她沉没,看着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彼此。
自端不禁痛哭起来,沙流更快的往她这边流淌,渐渐的,没过了她的胸口、脖子、嘴巴她放弃了挣扎,绝望的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没有了惟仁,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眼前终于一片黑暗。
阿端阿端又有人在叫她了。
。
正文第三章月与星的分歧(十八)
class=d8spanclass=d8d8自端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睁不开。
是谁?是谁?
在她堕入黑暗的最后时刻,这是谁?
可她已经不能思想。
佟铁河坐在自端的chuáng前,拿着湿毛巾给自端擦着额头的汗。她不停的扭着头,紧紧抓住被子的手关节发白,似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对抗着什么。佟铁河伸出手来,给自端拂开额边湿漉漉的留海。
她gān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佟铁河的动作停住。他凝视着自端的面容。她是在说什么?声音沙哑,听的不真切。
阿端?他轻声叫着她。
她似乎是听到了,渐渐的安静下来。
佟铁河握住她的手。她立刻抓住,牢牢的攥住他的手指,像是抓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并没有醒过来。但是呼吸渐渐的匀净。
铁河略放了点儿心。
陈阿姨敲门进来,告诉铁河家里来电话了,要他接。佟铁河看一眼熟睡的自端,点点头出来。他下楼去接的电话。
佟夫人是催自端去上海的。佟铁河漫应着,只说过两天就送自端过去,没提自端病着的事。佟夫人很满意的放下电话。
他点燃了一支烟。
这趟出差行程安排的过于紧凑,三天下来,跑了很多地方,他有些疲惫。回来的途中,不知为何,添了些心烦,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想回家来好好睡一觉。没想到进门看到的是躺在chuáng上发着高烧的自端。好像忽然间莫名的心烦都找到了原由。
陈阿姨说,大约是前天晚上着凉了。
佟铁河嘴角一沉。
自端翻了个身。
被窝里热乎乎的,好舒服。
她伸了伸脚,又伸了伸胳膊,虽然没有力气,可是很舒泰。好像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都张开嘴巴在笑,额头上微有汗意。
她转了转脖子。
活过来了?佟铁河合上手里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
自端被他吓了一跳。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子移过来,有瞬间的怔忡她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自己房里。佟铁河弯下身,手放到她额头上。他的手很温暖,可自端浑身一激灵,僵在那里。铁河好像也僵住了,却没有立刻收回手来,只是看着她,。她轻轻的晃了晃头,他才意识到,把手移开了。
你提早回来了?她终于记起来,他出差去了,不是要三四天才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你病了几天了。
她愣了愣。只知道自己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好像睡了很久,可是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久。
真是仙人啊。他叹了句。
自端扁了扁嘴,我想喝水。
佟铁河给她倒了水。自端挣着坐起来,舔了舔gān裂的嘴唇,小口小口的喝水。
铁河默默的看着她,眼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巴伐利亚那皑皑雪山、郁郁森林、潺潺溪流溪边三三两两的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水温。
她就像森林里,在泉边饮水的小鹿。
他轻轻的咳了一下。
自端抬起头来,一杯水已经喝光。
铁河接过空杯子,问她还要不要喝。她摇头。
等你好些了,就去上海吧。铁河说。
嗯。她想了想,明天或者后天就去。
后天吧。
我会打电话给妈妈的。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的不舒服,除了喉咙有点儿痛,身上倒是松快的很,好像只是睡了很久很久似的。她想了想,说:别让妈着急。我跟她商量时间。
佟铁河看着自端,忽然想起那天母亲跟他讲的话来,心想母亲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呢,让自端过去,那跟羊入虎口差不多。哎哟,头疼。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
自端见他眉头一皱,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忍不住啊了一声,竟然这么晚了!
快去睡吧。她轻声道。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嗯。佟铁河应着。
自端等着他道晚安,然后自己好关灯睡觉。可是他没说。他站在chuáng边,脱掉毛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薄薄的棉质衬衫,贴在他身上,将他上半身的线条勾勒的完美毕现。
她微微仰着头,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露出困惑的神色。
铁河没理她,径自进了浴室。
。
正文第三章月与星的分歧(十九)
class=d1e7af8fspanclass=d1e7af8fd1e7af8f自端从三楼下来,在楼梯上听到佟铁河在讲电话。她往佟铁河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但是看不到人。
佟铁河那种低沉而略带冷意的声音,像是电脑制作过的程式化输出模式。这应该是公务电话。这两天他常在家里,她也常听到他用这种口气打电话。有点儿习惯了。
自端想了想,没过去打扰他。她本来是想叫他一起下去吃早点的。今天清早起chuáng,她已经觉得肚子饿。自己也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北在餐厅里跟陈阿姨聊天。陈阿姨不知道在唠叨侄子什么,只见陈北笑嘻嘻的,嗯一声,啃一口苹果。陈阿姨已经摆好了饭桌,听见响动,看到自端来了,笑着打量她,道:今儿瞧着气色就好呢。
陈北显然是没料到自端这么快就下来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来不及把苹果放下,只好那样子打招呼。
看着西装革履的他那尴尬的红透脸的样子,自端莞尔。陈北跟铁河久了,平日里有样学样,多数时间就是那副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人的样子。这会儿倒让人觉得可爱些。
她让陈北坐下,等下一起吃。陈北却说他吃过了,过来有事qíng要请示她。
自端听了,就知道怕不是请示,是有什么安排。
果然,她坐在那里听陈北一开口,眉头便一皱,说:我要坐火车过去。
陈北一愣。
佟先生可不是这么吩咐的。
这一向佟先生jiāo代了什么事,佟太几乎完全照办,像这样提异议,他还没遇到过。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话就被截断了,没法往下说。看来他准备好的计划要一分为二的执行。这倒不难。难的是等下佟先生一定又要骂他笨
自端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等下我来跟他说。
什么事?佟铁河进来,一边扣着西装钮子,一边问。他看一眼自端。比起前两天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点儿咳嗽。
我想坐火车去上海。
佟铁河看陈北。
陈北忙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两点起飞。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走。自端笑笑。
佟铁河将大衣穿上,陈北。
是。
给太太买最早的火车票。软包单间。
是。那
照飞。难道那些东西走公航不要钱的?佟铁河抖了抖肩膀,看着自端,说:你不飞可以,给爸的年礼可不能不飞。
嗯?
在台北得了张huáng花梨的大画桌。
爸才不稀罕那玩意儿呢。自端这才明白合着明儿那飞机不是自个儿的专机呀。
佟铁河瞪她,他不稀罕,有稀罕的呀。
见她没话了,他拿起上衣来穿上,一边就往外走。
不吃早点?自端问。
约了人谈事qíng。他略皱了皱眉。
自端知道他喜欢清清静静的吃顿jīng细的早饭,会翻翻报纸,理理心绪。能让他改变这个习惯的人,想必是很重要。
她于是也不啰嗦。
火车还坐不坐?他人已经走到门厅换鞋,抬起头来对送他出来的自端问道。
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甭替我省钱。
自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佟铁河现在眼睛里全是笑。
话说回来,chūn运呐,铁路运力这么紧张,你好意思占用有限的铁路资源?他一本正经的,身后的陈北已经开始微笑。
再啰嗦要迟到了。自端咬牙切齿的说。
铁河看了看表,这才出门上车。
车门一关,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坐在前排的陈北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平日里方正威严的脸部线条,少见的柔和。
司机老周把隔板升上去,悄悄的对着陈北问了句:老板今儿为嘛心qíng这么好?他浓重的天津口音,挑/逗的陈北心里那根弦儿一颤一颤的,于是也很开心的笑了。老周见他傻笑,轻轻的嘟哝:吃蜜蜂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