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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铁河一把抱起她。

是,是熟悉的铃声。

自端费劲的睁开眼睛。

全身的毛孔在那一刻突然同时张开。

佟铁河背对着她,沉睡未醒。

自端觉得口gān,喉咙更是好似被火烤,又gān又疼。

手机放在chuáng头柜上。

她拿起来。手指按了静音键。

是个陌生的号码。

自端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到外间,回手拉上房门。

景自端。她坐下来,轻轻的晃着有点儿僵硬的脖子。有宿醉后轻微的头疼,更有浑身的酸痛。

对方一时没有出声。

自端以为电话断掉。她移开,看一眼,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喂?

阿端,我是妈妈。

那轻柔的声音,优美的有如天籁。

自端歪着头,轻轻的靠在沙发扶手上,半晌,她清了清喉咙,说:对不起,您打错了。

她盯着手心里的电话。

电话突的又响起来。

我说过,您打错电话了。自端抓住电话的手似乎要把那两英寸的物体捏碎。

阿端,是我。

自端撑住头。

全身的毛孔,再一次同时张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是不,氧气还是不够用,她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不方便,我以后再打。

忽然一阵的心酸,顶到鼻尖来。让她说不出话来。

电话的那一端,那个人,那个人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阿端,你还在嘛?

阿端,我回来

自端合上电话,下一秒,将电话狠狠的扔了出去。

电话砸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下也仿佛砸在了她头上。她抱住头,整个人蜷在沙发上,低低的,发出一声呜咽。

佟铁河的手放在门柄上,半晌,没有动。

半小时后,他出门。

陈北已经等在门外。

佟铁河一眼看见屋前空地上停着的那辆崭新的银色suv。正是他jiāo代的那款magnum。在晨曦中,那银色显得矜贵而骄傲。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车体型够大。佟铁河想起车库里那驾smart,玩具一样,恨不得一根手指就能挑翻了,不由得嘴角一沉。真不晓得,她中意那款车哪点儿?

钥匙已经jiāo给陈阿姨了。陈北解释。

佟铁河点头。陈北给他开了车门。

佟铁河看到刚刚开门出来的自端。大大的眼睛下有浅浅的yīn影。只是看着他。裹在羊毛披肩中的身子,在清冷的晨光中竟显得单薄。

看着他上车,她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没有反应。

陈北看出来,老板这会儿显然心qíng不佳。今日须得小心行事。他回身对着自端鞠了个45的躬,听到自端说了句路上小心,声音柔婉动听。他不禁微笑,麻溜的跑到前面去,坐到副驾驶位上。司机周师傅想要降下搁板,佟铁河说了句不用。周师傅就开车了。

查一下泰和容董近期行程。上车后一直在翻文件的佟铁河忽然jiāo代了这么一句。

是。

正文第二章光与影的旖旎(二十)

佟铁河成心的吧?自飒倚在窗边,好笑的看着楼下的新车。

自端无语。

说到换车的事,倒很符合他的xing格。

风一阵,雨一阵。而且说一不二。

这车好就好在够大。你要想找不着也有点儿困难。自飒调侃。她端着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打她进门,自端说的话没超过三句,脸更是白的吓人。

他回来了。

自飒随口应了句:谁啊?

自端抬起眼睛,姐。

触到自端的眼神,自飒禁不住心里一软,放下杯子,沉吟片刻,道:我也只是听说。并没见到他本人。

自端移开目光,胸口像堵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

阿端。

自飒伸出手来,握住自端的手,冰冷。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着自端的手背。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我听二叔说他是回来休长假,然后,要结婚的。

他联络你?自飒试探着问。

见自端没反应,她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接着问:他要见你?

自端摇了摇头。

那么,你要见他?

自端没有动。

如果你想见他,总能找到他。

不。

这一个不字,出口利落。

自飒反而愣了一下。

眉尖陡然一蹙。

丫的!这孙子到底想怎么样?当初是他选了一走了之。既然这样,好好儿的各过各的日子,做什么又来招惹你?自飒有些烦躁。因为顾惟仁,也因为自己。

自端只管盯了眼前的杯碟,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天,自飒清了清喉咙,说: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还那么帅。

顾惟仁长的很好看。好看的稍稍有一点儿女孩子气。他很不喜欢。总是把头发剃的很短,衣服穿的很简单,甚至说话也总是很简洁。

然而对自端来说,他又岂止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呢?

那曾是她的灵、她的魄,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

又曾是将这一切生生的夺走的,那个人啊!

自端的手,微微的颤抖。

自飒叹了口气,突然挥了挥手,从茶几上那只漂亮的烟灰缸,对着自端,像是要她看清楚,说:阿端,看着这个东西了吧?

自端点头。

就像你跟顾惟仁那一段儿。没错儿,很好,很美。可那毕竟是过去了。你若是忘不了,尽管当宝贝藏着。但是你要找个地方藏好。要知道,不管是水晶还是玻璃还是瓷器,凭它价值连城,阵亡了都一钱不值,而且收拾起来还很麻烦。

当初是他先放手。阿端,你不要忘记。凭它什么样的理由,隔了这么久,早就发酵了。自飒把烟灰缸丢在茶几上,花梨木的茶几发出一声沉沉的回应。而且,他是回来结婚的。阿端,既然是回来结婚,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放下。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躲避你,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忘记你小心,前功尽弃。

我知道。

你知道?自飒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捏了捏自端的下巴,你知道什么?他一个电话打来,你七魂丢了六魄,你还能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你自己喝高了叫谁的名字?

自端咬着嘴唇。

惟仁。自飒笑着,摇头,你从此别喝一滴酒,好吧?

从此不喝一滴酒,那是不是在黑夜里,那些过往,就都不会跑出来了?

你对他还存着什么念想?他也许只是想问你有没有空来观礼。

自端呼吸一滞。

自飒拍了拍手,指着自端,你就这么一副样子,让谁瞧得下去?我还告诉你,景自端,别以为我刚刚那是胡说他迟早得见你。就算你不想见,他也不想见,二叔也一定会让你们坐下来,一起吃你们家那顿团圆饭。与其到时候两厢里尴尬难堪,不如他先跟你通个声气呵呵,顾惟仁,不过如此。

我知道。自端说。

被自飒这样揭着痛处数落,不是第一回。

有种残忍的痛感。

但是,痛的好。

你知道就好。我只怕你算了,不说这个了。自飒拍拍手,既然换了新车,走,送我一程子。

去哪儿?

邓力昭那guī蛋今儿回国。你们家佟铁河给我设鸿门宴。自飒哼了一声,我可不能单刀赴会,至少也得拉个垫背的。

自端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恐怕,今儿这一顿,不止是鸿门宴这么简单。

是要摊牌了吗?

她想起不久前,佟铁河跟她说过的,力昭的事。他没有解释的很详细。大概是有些顾忌的。既顾忌她是自飒的妹妹,又顾忌某些不能明说的理由,还有些内qíng,其实是知道了还不若不知。她大致都能弄明白。只是不愿多想。

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了自飒和力昭,恐怕是没有指望的了。

她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脸上就带了颜色。

自飒看着她,微笑,你是怕我当街撒泼啊?

你放心我是文化人,而且我姓景。

自端怎么都觉得自飒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只是想起今早佟铁河临走时的表qíng,她心里未免有点儿忐忑。

昨晚的醉的太厉害,发生了什么,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给她留下。

尴尬啊。

正文第三章月与星的分歧(一)

邓力昭呆呆的望着桌面上的烟灰缸。脸色难看的像是出土文物。经历了夏商西周的风霜,汉唐宋元的雨雪,早已折腾的光华渐没。幸亏坯子好,还能看。

佟铁河也不出声。两个人对着抽烟,已经坐了一个多钟头。

力昭看了看表,yù言又止。

逢约会便要人等,这也是你给惯的毛病。佟铁河掐灭了手上的烟,甭担心,她说了来就一定来。

力昭苦笑。

短短的一个月,十八层地狱层层历练过了。还是从天堂里给一脚踢下去,跌到最低处,再一点一点的往上挣扎。这其中的苦楚,他半分都不愿记起。

他不怕低到尘埃里去。只怕从此站不起来。可是站起来了,一身的肮脏,如何再去拥抱她?

想想都觉得该死。

回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自飒,可是根本见不到她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死要活的场面都经历过几回,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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