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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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元惊恐不已,又躲闪不了,心中一阵恶心,骂道“你连畜生也不如。”

这时,刘安突然冲了进来,见此荒唐旖旎画面忙低下头,焦急出声:“长公主,长公主不行了!”

13、她没走

明华对这一日早有预料,她已经眼神溃散,喘不过气来,死死撑着就为再看贺元一眼。

四周的丫鬟正小声抽泣,谁都晓得,长公主府将要失去她的主人。徐嬷嬷难得没有训斥,因为她早已哽咽不停,她跪在榻边,对着明华不住地道:“郡主快回来了。”

这时,贺元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阮七。贺元在路上已经哭花了脸,她捂着嘴,一步一步朝塌边走。

明明榻边近在咫尺,贺元却走得极慢,她又怕又慌,心中如擂鼓敲打。徐嬷嬷见此,领着丫鬟们退出里间。

榻里的明华已经死态尽显,面目狰狞。见贺元终于过来,明华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死死抓住贺元。

贺元哭得浑身发颤,脖颈被谁抓住似的,逼得她大口大口喘气,回头嘶哑着嗓对阮七吼:“滚出去。”

阮七眉毛一挑,纹丝不动。

贺元另只空着的手随手抓了一旁摆着的饰物往阮七砸去:“让你滚啊。”

阮七僵着脸,最终看了眼明华,他的姑母离去。

明华一肚子话想对贺元说,想教她想训她,可是越来越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等明华看见已经哭得要晕过去的贺元脖颈上那一红痕时,她瞳孔刹那紧缩,捏着贺元的手越发用力。

此时,明华终于生出了不甘心,她甚是悔恨道:“去,去求外祖母,救,救你。”

贺元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懂明华的意思,却跪着应明华:“我晓得,我晓得。”

“我,对不住你。”明华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死死看着贺元,这个女儿她放心不下。

贺元扑在她身上,哇哇大哭:“娘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比爹爹还好,是我对不住您啊,我老让您生气,是我不好。”

明华听此,恍惚看到了那年意气风发的贺意、病榻上不愿见她的贺意。

“我,想,他了,元元。”明华似带着笑,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少,眼皮也要上下一搭。贺元恐慌着哭嚷:“您不要睡!不要啊,您忘了我还得一直陪您,我不能没有您,娘,娘。”

贺元一声比一声惨烈,榻里的明华听不见了。她撑着的那口气在见了被她养废的女儿后终于散了去,就如她的手已经再无力去抓谁。在贺元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明华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看见她那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缓慢地闪回。她是王朝的公主、她是贺意的妻、她是贺元的娘,可无论哪个身份她都糟糕透顶。

明华的双眼渐渐合拢,再也睁不开。

“您说,要是当年我没有出嫁,一直陪您,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贺元握着明华已经僵冷的手絮絮叨叨。

她又念着:“我求不动外祖母呢,她最喜欢的可不是我,娘您得陪我一起,咱们一起。”

“娘您还记得小时。”贺元努力将幼年的趣事掰成一块一块讲给明华听,她又哭又笑,明华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阮七从外间又走进来,他站在贺元的侧后往塌边看去。方才,他心中突地一悸,便猜测他那姑母已经去了,如今果然如此。

曾经名誉金都的护国长公主明华已经成了一具被药物所害的尸身,他那傻乎乎的表姐像似什么也不晓得扑在尸体上发着疯。

阮七看着贺元头发散乱,脸脏花成一团,浑身湿淋淋,哪有半分往日艳容逼人的模样。

他却觉得,贺元最为可怜时才最为可爱。

贺元被人突然扯了起来,耳边有浅浅的呼吸传来:“表姐,姑母已经去了。”

贺元泪眼朦胧中,终于看清了是阮七。阮七将她拎起来,这个曾经矮她半个头的人已经能轻易俯视她。贺元的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她手脚并用,朝阮七踢打,还哑着嗓吼叫:“我娘没去,我娘没去!”

阮七的手使了劲,见贺元眼睛越发瞪大,满眸都是憎恶,阮七终于松了手,这一松贺元险些不稳摔倒。

贺元扶着塌边又努力站起,爬了上去。榻里的明华紧紧闭着眼,贺元在她身旁哭得撕心裂肺,她甚至努力想将明华的眼皮拨开,却无能为力。

阮七坐在塌边,手摸着贺元凌乱又被汗打湿的青丝,他似惋惜般开口:“姑母已经去了,表姐你莫让姑母死后不宁。”

贺元转身扑向阮七,就要去厮打他。阮七张开手,像是让贺元投怀送抱。

怀里的贺元不安分极了,她大哭不止,双手还不停的打着阮七。阮七搂住她,漫不经心的安慰:“我母妃死时我可连她一眼都未见。”

阮七没有用朕,但这也无法引起贺元的注意,她哭得太狠,又开始朝外干呕。

“那日是你陪我的,我总得也会陪你啊表姐。”阮七拍着贺元的背,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贺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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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听不清,她干呕不出什么,又从阮七怀里爬向明华,死死抱着明华,凄惨的叫唤:“娘,您醒一醒,您不醒我可怎么办。”

阮七在后伸手圈住贺元的腰,对着耳边轻吹口气:“有我呢表姐,你以后啊就只有我了,你可得对我好些,我才会对你好啊。”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番讽刺意思,贺元却给不了任何回应,她浑身一软朝身后的阮七倒去,哭了太久竟厥了去。

贺元被阮七拦腰抱起下了榻。他未往外走,将他的姑母好好看了几遍,对于这个助过他的姑母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情谊的。

但这点点情谊,自然抵不过此时他对着明华道:“姑母您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对表姐。”那两个“好”字被他念得格外重。

·

失去主人的长公主府并未乱成一团,徐嬷嬷哭过几场后强忍着悲痛处理起明华的后事,以致王良接到消息从官署赶去时,拜见这位岳母已是在了灵堂。

王良对着棺材跪下几个大礼,他的面容流露出几丝悲伤,心中却觉得讽刺,这位被赞若为男儿定强于上圣的长公主竟然去的如此不光彩。

徐嬷嬷站在一旁擦着眼泪说:“郡主哭晕了过去,还没醒来。”

王良又是一个半礼,说一切就麻烦徐嬷嬷了,徐嬷嬷当然避之不受。

谁能想到,风光了三朝的长公主府竟然沦落到无嗣可承。唯一的主子贺元又是个扶不起的,长公主的身后事竟靠一个嬷嬷全权打理。

等王良到了秀水苑,张嬷嬷与几个大丫鬟正满脸难过的守在榻边,见王良来,纷纷散开行礼,为他让出位置。

榻里的贺元虽早被丫鬟们清理干净,可眼角仍然不断渗出眼泪,满头大汗,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胸口,就算不省人事也痛苦非常。

王良看得出,这些日子贺元瘦了不少,也憔悴许多。往日她是娇美艳媚的尤物,如今多了好几分楚楚可怜。他心下怜惜,又让丫鬟重新打了水来。

见水送上前,王良将湿帕拧干,俯身为贺元擦拭,突然面色大变,贺元脖颈那处红痕就这么被他一眼瞧见。

他的手顿时僵住了,他自然清清楚楚明白这痕迹是什么。

“郡主可是进了宫。”红痕被湿帕按住,王良向屋内几个丫鬟发问道。

他面上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顺嘴一提。

丫鬟们点了点头,张嬷嬷在旁哽咽:“郡主原是去看淑妃,谁知突然被圣上召见,也不知为了何事。哪晓得竟传来噩耗,圣上忙送郡主回了长公主府。”

她抹着泪又道:“长公主溘然辞世,郡主悲恸难以哭晕了去,多亏圣上照顾郡主。”

听此言论,几个丫鬟眼圈一红,只觉贺元悲惨。王良却面色如常,又不动声色将张嬷嬷打量一番,见张嬷嬷只顾抹泪,他才收回继续往那小块红痕来回擦了几遍。

这时,贺元终于醒来,她哭得太狠,只觉头晕目眩,模模糊糊看见了榻边的王良,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

她迫不及待伸手一抓王良的袖子,仿佛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贺元对着王良哇哇大哭:“相公,我娘她,我娘她。”她的嗓子早已破损不堪,哭得难听,周围丫鬟却不禁又掉了泪。

贺元对王良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还是她头一次叫出了相公。

王良听此面色浮出几丝心疼。

“我没有娘了。”贺元红肿着眼,满脸都是绝望。

而王良并未如往常般抱她入怀,只是轻轻抚拍她的手,安慰:“元元,你还有我。”

贺元听此几分失神,她抓住王良的手,哀声重复:“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王良将手与贺元十指相缠,他似乎起誓般说:“元元,你别怕,以后我定会对你更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忍不住将后面又修改了下

14、闹灵堂

定好停灵的日子后,金都算得上牌面的人物都挤来吊唁明华。

长公主府门前霍然又车马如龙,仿佛回到明华生前招朋引伴的日子。这些人见府外白灯笼高悬,仆从各个神情麻木孝衣着身,都不禁咂嘴几番感慨。

外堂,徐嬷嬷与大管家迎客往来。

因是公主去世,来的俱是各家命妇。有世家妻见此深觉受辱,朝正方一拜拂袖离去。

却也没法,贺元守在灵前动也不动怎肯迎客理事。之前有王良撑场面,可偏偏官署突有急事叫了去。皇室几个公主也早早闭门宣称有事,分支们在封地赶来也来不及,总不能让当今在此陪客。

只得如今这般不伦不类。

“皇室竟这般冷清了。”几个年龄长于明华的命妇边朝灵堂走去边压低了嗓道。

阮氏一脉子嗣不丰,从前几任就有了迹象。本想上圣与长公主这对龙凤胎能改变皇家血脉,谁料一个少子一个无子,竟双双逝于盛年。

命妇们不禁想到如今皇上膝下仍无子嗣,纷纷面色古怪。

“圣上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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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可是守足了一年孝,怎会,怎会如那郡主一般。”有命妇眉头紧锁,将众人的心思掀了开。

身旁人俱晓得她有女在宫中,面色讪讪倒也不接话。却有一穿着格外不同的夫人带着丫鬟脱离她们朝灵堂快步而去,方才说话的妇人见此忙拍了下嘴:“哎呀,古氏在。”

那人正是贺元着了小丧服的继二婶古氏。

有命妇笑她胆小,哼道:“生不出也不让人说嘛。”

灵堂,贺元披麻戴孝跪着烧纸,她已不吃不喝守了几日灵,多亏之前王良给她糖水润唇,不然早倒了去。

就算如此,贺元也已身姿微晃。

几个丫鬟急得不行,纷纷给张嬷使眼色,但张嬷嬷说破嘴皮子贺元理都不理。几人一合计,让二莲拿温粥来,准备给她强行喂了去。

二莲一出去,见古氏往这边走来,俯身行了礼。

因晓得是丧事,古氏倒未像往常一样面色挂笑,她神情温和拉着二莲问贺元如何。

二莲眉毛一飞,睁大了杏眼:“婶夫人不是要侍疾,哪来的空闲来府,我家郡主又要为殿下哭灵又要操持府事,您说如何。”

好个不知身份的言语,二莲虽牙尖嘴利,到底没生那么大的胆,这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主持丧礼一事。

明华娘家虽无人,可夫家却是有的。谁想贺元那亲祖母梅氏临时生了病,非得让古氏侍疾。明眼人都晓得,这是梅氏故意为之,长公主府上下谁还给古氏好脸色。

听此,古氏的丫鬟就要叱骂二莲没规矩,却被古氏拦住,古氏神色不变,没露出一丝不忿,往里走去。

二莲一番铜牙利齿就如撞上团棉花,憋屈的很。

古氏进了灵堂,就瞧贺元憔悴得摇摇晃晃,神情呆滞,手中拿着纸钱却滞在半空不往火盆里丢去,身旁的丫鬟婆子都焦急不行。她心中倒也纳闷,这贺元如此模样了还能孝中带俏,似那抽了魂的美人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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