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府外横七竖八的尸体,闻讯赶来救援的文都城府衙官兵力战至清晨,全部已经不敌遇害。
凌安之冲回王府,王府一个多月前的繁华尚在,可是曾经喘气的人都已经躺下了。他见过无数流血漂橹的场合,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生生的发生在大楚太平的中心腹地、发生在了自己家里。
他疯了一样冲进了母亲和妹妹的院子,满院均是东倒西歪的尸体,在母亲卧室的地上,终于找到了还有一口气的母亲阿迪雅。
“娘!”他浑身都在哆嗦,轻轻扶起母亲靠进怀里,顷刻间手上已经全是鲜血,母亲被砍了数刀,稍稍一动便流血不止,凌安之在战场上看过伤兵无数,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人已经不可能有救了。
他喘不上气,有窒息之感,感觉浑身都软了,眼前金星和红雾乱转,嗓子咸味更胜:“娘,没用的儿子…回来了。”
阿迪雅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他:“安之,别耽搁…时间,快去…救你妹妹,他们把…凌忱掠走,往西北方向去了,凌肃和凌力带着人沿途…说会留下标记。”
凌安之此刻感觉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说什么都那么苍白,过了今天,他就没有娘了,“娘,一会军医就来了,你坚持一会,别丢下我,你前些天不还说等着我娶媳妇呢,娘。”
阿迪雅伸出虚弱无力的手推他:“快去,今早才…掠走了你妹妹,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阿迪雅伸手死死指着西北的方向,让凌安之快去,凌安之点了点头,将脸贴在了母亲的脸上,心里像是几把刀子一起搅着疼,伤心悲痛愤怒到了尽头,原来最大的感受是无力的虚脱。
阿迪雅气若游丝,苍白的嘴唇贴在了凌安之的耳朵上,有些话她如果不说,世上就没有人能告诉凌安之了:“安之,娘没有时间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凌安之稍微抬起头,眼睛里全充了血,看着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他轻声地回答了阿迪雅:“娘,儿子的亲生父亲,是凌河王啊。”
阿迪雅欣慰地笑了笑,冲儿子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娘去的心里就更安生一些,”之后实在支撑不住,一口气咽下了。
凌安之感觉用尽了平生力气才站起来,胸中空荡荡的像被开了一个血口子,五脏六腑好像全在往外掉。
他冲到小侄子们住的院子,院子里下人死的横七竖八,室内流血满地,尸横遍地;再进入大夫人的房间,这个和他母亲怒目而视了一辈子的女人,凄惨的被割喉在了精雕细琢的柜子里。
他不太回家,对家里这些人,除了母亲妹妹,感情也不深;上个月才见了面的小侄子,虽然没有那么亲的血缘关系,这个三叔当的虚了些,可总归是没在家中,逃过了一劫。
前一阵子对突厥大开杀戒,两万余人全部杀死后掩埋,突厥人报仇来了。
禽兽行径,竟然以国家之力,冲着没有招架之力的老幼妇孺动手。
第103章 踏雪寻亲
凌安之再魂不守舍, 也不会直接一股脑的冲出去,他前后院翻着找活口。
果然,有一些藏的好的、而且本人就是下人目标也不大的听动静知道是三少爷回来了,几十个小厮丫鬟浑身是血抹着鼻涕眼泪的悄悄从夹层、地下菜窖、马厩等地爬出来, 跪在了后花园的院子里:“三少爷,奴才苟延残喘, 请三少爷责罚。”
凌安之看了看惊魂甫定的众人, 无力的吩咐道:“去找刺客中还有气的,全拖到这里来。”
凌河王府家兵五百,再加上来支援的府衙官兵,乱七八糟的打了一夜。
家中九进的院子, 每重院子也都分为几个小院, 应该是第在第七层的总厨房突然发难,当时正是晚饭时间, 各重院子角门为了传饭方便全开着, 家兵们也大多凑在总厨房边上的饭堂吃饭,一时间全无防备, 被当场就砍翻了一百多人,此处的尸体也最集中。
最外层院门被从里边打开,至少有三百人冲了进来,同时官府的衙役也到了, 都是一些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基本连王府都没摸进来就大多数被杀了;凌河王府的人大多被家兵们集中到了内院。
——内院墙高近丈,有岗楼易于防守, 可惜猝不及防,缺箭少炮,勉强支撑到了清晨;突厥兵冲进内院,就变成了一场屠杀,男女老幼见人就砍。
突厥人也一百多具尸体抛在当场,没多长时间十多个还有三寸气的就被一盆盆凉水泼的醒转了过来。
这些人全是死士,看到面前靛色衣衫黑色大氅、面色清峻悲愤笼罩的年轻人,已经猜到了是凌安之,竟然有人哈哈大笑——
一粗壮的汉子挑衅道:“狼崽子,母亲子侄横尸死在眼前的滋味如何?尝到了吗?还不错吧?”
凌安之不劳别人动手,将十余个人逐个审问,就从这个硬骨头的壮汉开始,他震出吟雪剑,蹲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和壮汉来了一个面对面,轻飘飘的在壮汉肚子上划了一个十字小口子:“你们掠到一个女孩子,被谁抓走了,往哪里去了?”
“呸!”壮汉一口带血的吐沫喷到他脸上,“今晚我们大王就先上了她,之后拿她祭旗。”
凌安之两个手指头顺着小口子就插进了壮汉的肚子里搅了一搅,“我再问你一遍,谁带走的她?往哪里去了?”
壮汉感觉腹中剧痛,浑身发抖,不知道他要干吗:“你要干什么?给爷爷一个痛快!”
凌安之双目一瞪,两个手指头捏住肠子,顺着小口子缓缓的拽了出来,血红的眼睛一瞪,好似凶神恶煞黑雾缭绕的杀神:“你最好快说,别等我用你自己的肠子勒死你。”
壮汉发现求一个好死太难了,疼痛尚且其次,此种恐惧发自肺腑,肚子里剩下的内脏全都开始移位哆嗦,发出野兽一样凄厉的叫骂,“你这心黑手狠的畜生,你马踩车裂不得好死!”
剩下十来个突厥人面色如土。
凌安之说到做到,站起身来将肠子扯出来几米长,在壮汉哀求但求速死的惨叫声中用他自己的肠子在他脖子上绕了五六圈在死死打了个结,血溅当场,在场的人看到这种人间地狱,无不体如筛糠。
“你们剩下的最好快说,我救得出妹妹,你们算救人有功,我凌安之说到做到,饶你们一命,送你们去兰州耕种,如果救不出来,我有的是招数对付你们!”
剩下的十多个人面色如土,下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凌安之卡住了脖子,说的稍微慢了些,一只眼珠子活生生的被扣了出来,挥指一弹,碎的稀巴烂,碎在地上黑白红一片,此人捂着喷血的眼眶滚地哀嚎,惨不可言。
“我说,我说,大帅饶命…”
“饶命啊大帅。”
最快的速度审到最后,他一股心火顶着精神总结了一下,阿史那清的弟弟阿史那杰力自从兄长部落被凌安之剿灭后,一直想着报仇,不可能杀得了凌安之,知道凌安之老家的文都城没有驻军,纠合了三百死士,想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手段,自天山谷口旁边的蒲福林雪山忍着暴风雪潜进了境内。
阿史那杰力极度好色,今天早晨将能找到的所有人杀害,独独留下了凌忱,这些天他们一直躲在蒲福林雪山内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的山洞里等待机会,今早得手之后掠走了凌忱往蒲福林雪山方向去了。
凌安之站直身形,飞身上马,虽然强自镇定,但满口齿列均要咬碎、呼吸间血腥味扑鼻,撑着吩咐身边的亲兵道:“突厥可能里外一起发难,有可能是想要调虎离山,速回到驻地禀告凌霄将军,将驻军的防御提高的最高级别,千万不要擅离职守,否则我届时回去唯他是问。”
“派专人来处理后事。”
“我的马快,先去找凌忱,一会驻军来了之后开始地毯式的搜山。不要轻易进入山洞,错综复杂,多少人都能困死在里边。不要在山中高声说话,以防雪崩。”
亲兵拉着大帅的马缰绳,看他脸色铁青,猜测逢此大难,大帅此刻最多是强自镇静:“大帅,您不能孤身涉险,等驻军到了再一起行动。”
凌安之一把甩开亲兵的手:“来不及了,带着别人速度太慢,我对此处地形熟悉,先行一步。”
一旦阿史那杰力安顿下来,凌忱性情刚烈,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