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心痒难耐,他从京郊回来就直接拜了帖子,花折一向对他都是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毓王流水似的礼品送进去,又流水似的退回来。
前些日子毓王忍不住抖了一次亲王的威风,一般人早就吓得伏地求饶,花折任侍卫刀架在脖子上,稳如泰山一般,声色如常,只说了一句:“还以为毓王是来交友的,没想到是来杀人的,天潢贵胄和庶民只有拿起屠刀的时候贫贱不同,要杀要剐随意。”
弄得毓王当场就没了脾气,自己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到了花折面前就这么贱。
正坐在楼下等待的时间里胡思乱想,花折的贴身小童来了,道:“王爷,花公子有请。”
花折可能是累了,他白天折腾药材生意,晚上个人爱好的来摘星楼弹几曲,今日在宴湖上舞了半个时辰,到了此时才算是和毓王一起喝口茶水润了润喉,整个人一身靛蓝的衣服,靠在宽大的椅背里,显得无比的慵懒。
毓王对花折没有一点抵抗力,经常望而失神,之后神游太虚的胡思乱想——这种男人是怎么在阳刚和精致之间做到了极致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恩点开,感恩收藏,谢谢追文和评论的小伙伴们,鞠躬~~~~正在自我安慰中,我写的还行,有人在看,我写的还行,有人在看。
第55章 无妄之灾
毓王对花折没有一点抵抗力, 这种男人是怎么在阳刚和精致之间平衡了做到极致的?
如果花折能入王府,摆着是赏心悦目的盛宴,弹唱起来更是让他心潮跌宕,可惜, 说了几次,次次均吃了闭门羹。
毓王蹭到花折的椅子前, 趁着给花折倒茶的机会抓住了花折一只手, 将衣袖撸到肘部反复摩挲,稍微弯着腰讨好的问道:
“花公子,日前的银两古董,你全都退了出来, 想帮帮你的药材生意, 你也不要,你看本王有能为你做点什么的吗?本王孺慕之思已久, 诚心相交, 希望公子可怜可怜我。”
花折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撤回来,平心静气道:
“毓王殿下是金枝玉叶, 再说需要我这个江湖散人可怜就折煞死我了,我闲散惯了,也不想接受别人的馈赠和恩惠,希望王爷明白我的苦衷, 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
毓王已经来过几次,知道花折是个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趁着倒茶又颠三倒四的说道:“过几日就要入冬, 王府有各种宴请,公子去弹奏助兴几曲可好,本王绝不为难你?”
花折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和戒备,淡淡的说道:“还是不要了,我是江湖人,王爷府上高朋满座,恐怕扰了各位的雅致。”
毓王心道,扰个屁,基本上全已经慕名来过摘星楼了,他当即满面堆笑:“这是哪里话,公子是当今难找到的妙人,岂是那些俗人可以睥睨的?如果你多心,可以垂帘弹奏。”
花折貌似无心的一扶毓王的衣袖,用两个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道:“不过王爷,我闲云野鹤惯了,最受不得拘束,去王府也不过是助助兴,结交一些朋友玩乐一下,要去留随意,我才敢进王府的大门。”
花折在京城长袖善舞,没多久毓王府就成了第二个摘星楼,确实是去留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时光如流水,入了冬的四九城银装素裹,寒风凛冽,紫禁城、潭拓寺、什刹海笼罩在茫茫白雪中,更显庄严肃穆。
各地需要入京述职的官员往来不绝,在毓王府上每隔几天就有不少全新的面孔来拜访,送礼的、表忠心的、汇报事务的不一而足。
花折应邀有时间就去弹奏几曲,偶尔毓王求得紧了,还带着毓王府上的舞女们轻歌曼舞几曲。
花折平时为人沉稳有度、气质雍容,玩起歌舞来却又技惊四座,极能烘托气氛。
再加上他出手阔绰,不仅和不少诚心结交的达官显贵交情日厚,一时和府里的管家歌女们也混的不错。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的功夫就过了正月,进了景阳二十二年的农历二月。
这一日,花折快过了二更天才出了毓王府,喝了不少酒,在府里呆了一天,确实也乏了,坐在车里打算回新置办的宅院。
他闭着眼用手支着额头,先是想着许康轶年前传信说已经出了青海,这阵子应该快到河南了,后又昏昏沉沉的回想着白天看到的人和事,却也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刚拐进了宅院的路口一掀车帘,就看到门口一个浑身披雪,胡茬上都结了冰霜的疲惫不堪男人冲了上来,身后一匹马也是憔悴支离,正是许康轶身边的相昀——
花折当下吃惊,难道翼王出事了?相昀是贴身侍卫,一般情况下不和翼王分开。
相昀几大步就蹬蹬蹬的冲了上来,满面都是急切忧虑之色,扯着花折的衣袖急匆匆的说道:“花大夫,我可等到你了,快跟我走!”
“翼王殿下三日前在洛阳突发重症,身上伤口全都开始破溃出血,高烧不止,人一阵明白一阵糊涂,所有人束手无策,已经三日药石水米全都不能进,洛阳当地的所有大夫说是凶多吉少!”
花折以为许康轶顶多是眼睛更坏了或者头痛,没想到听完了之后竟然是性命之虞,随便一个症状就够送他上西天了。
他抽了一口冷气,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眼前发黑,急速的消化了这个消息,极罕见的大喝一声:
“雪渊,多备几匹马,我和相昀马上出发,你把京城这些天我告诉给你的药材笼络一下,随即和覃信琼赶往洛阳。”
******
洛阳翼王许康轶临时住着的别院里此时一派严肃,下人们走路都弯着腰沿着院墙走小碎步,俱哭丧着脸不敢大声说话。
洛阳本地的大夫对此症状闻所未闻,关键是牙关紧咬,一滴药也下不去,几天下来就快耗尽了心血,油尽灯枯,堪堪待死。
花折骑着马直接冲到了内院,在马嘶中翻身下马,一瞬不敢耽搁的更衣净手,拾掇了一下就掀起帘子几大步来到病榻前。
纵使路上听了相昀的描述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了许康轶还是心下一惊——
许康轶发病不过四五日,整个人已经消减了一大圈,此刻正昏迷在雪白的被褥中,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呼吸异常急促,怕自己咬断了舌头,口里被塞着一条丝绢,俨然一副一刻不如一刻的病危相。
小黄鱼儿没有兄弟姐妹,自幼和表哥许康轶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此时眼泪汪汪的守在病床前,看到了花折,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一边用袖子摸着眼泪,一边把许康轶的右手拉给花折看:
“花少爷,从安西军和青海回来的时候人就是容易乏累些,也一直好好的,五日前刚到洛阳别院的时候,突然有点低烧,发现手心这颗痣破溃流血了,当时还以为是路上骑马的时候马缰绳剐蹭到的,想着擦了药歇歇就好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晨高烧不醒,大夫仔细检查,发现身上只要曾经受过伤有疤痕的地方全都皮肤溃烂开始流血流脓,血都是黑色的,现在人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花折也没听过有这种病症,他掀起盖着的薄被检查了一下病灶,看到前胸后背接近一半地方烂的像被活扒了皮的许康轶,鼻子也跟着一酸。
许康轶是个九九八十一难的皇子,他当贴身大夫知道许康轶身上每一处伤的来处。
几年前运送黑硫药时的炸伤,前年在京城挨的廷仗也有留疤的,尤其去年春季被突厥下重手的捅伤,现在这些成群结队的伤疤一起发难,顺着皮肤往肉下腐烂,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皮肤肌肉全都烂透了,人也就油尽灯枯的身亡了。
花折咬了咬牙,定住心神,旁人看到尚且如此揪心痛苦,何况是突然发病的许康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