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分开去买奶茶的同学拎了两杯奶茶过来, 神色略有古怪, 说:小绵羊,你有没有什么远方的亲戚啊?
白眠阳啊了一声,就听同学继续开口:我刚才在奶茶店等的时候,有个老人带了个小孩一直问在店里或者过路的同学有没有认识你。
白眠阳惊疑, 毕竟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走得亲近的亲戚了:确定不是同名同姓吗?
同学摇头:真不是哦,说找你,还指明跟什么慕大师认识的,反正没怎么听清楚。
白眠阳沉默片刻:我明白了。
同学;你明白了啥?
白眠阳把同学插了吸管的奶茶接过,啜一口,咬着含在嘴里的珍珠。
慕沉自从转行以后,找他的客户有许多,不过慕沉接待的客户有限,所以之前就遇到好几次找到他身边的客户,借机想拉拢关系,请他吃饭给他送礼之类的,白眠阳不善言辞,大多都摇着头告诉他们自己没办法做主,然后落荒而逃。
事后他没把这些告诉慕沉,不想给对方添麻烦,而且白眠阳行程简单,有课的时候才会到学校,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因此要避开并不难,时间一过就忘了。
同学问:你认识啊?
白眠阳摇头:不认识,之后再看吧。
他下午跟同学去多媒体教室上课,结束午后的课程就收拾课本往校门外出,在门口蹲在门外的老人拦住了。
此刻的校门虽然说不上人来人往,但一直有学生陆续经过,老人一下子拦住白眠阳,皱纹交织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在确认:白同学。
旁边的保安看到老人又开始认错人的干扰学生,准备把人拉开,白眠阳还没等保安扯走老头,就对保安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平静地看向老人: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白眠阳性格本分与人和善,眼前这位衣着朴素,满面皱纹风霜的老人都找到了他面前,白眠阳说不出无视否认的话。
老人双手搭在他手臂上,开始点头鞠躬,白眠阳把人撑着,左右看了看,见门口不远站了个特别瘦小还有点黑的小孩子,没有丁点肉的脸睁大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老人对那小男孩说话,叫他过来给白眠阳磕头。
白眠阳哪经过这样的阵仗,连忙摇头说不用,身边经过的学生都好奇地看着他的情况,白眠阳没办法,只能和老人商量,找个地方有话在慢慢说,这上来就要磕头,谁都受不住。
白眠阳领着老人跟小男孩去找地方坐,过程回头看了几次还不到他胸口高的男孩子,皱眉。
这小孩周身缠绕了一股连他都无法忽视的邪祟之气,说不上来是哪一种,可令白眠阳感到一阵不舒服。小男孩挨在老人身后走,那股气就赖着缠在老人身上,老人干枯精瘦,目光浑浊,显然没有任何健康的东西再由着它们汲取。
白眠阳刻意停下脚步等着两人,直到距离近了,那股气蠢蠢欲动的围着白眠阳漂浮,还没碰到他就立刻缩了回去。
白眠阳若有所思,他找到一家露天的面馆,跟老人小孩在外头坐,刻意与面馆老板保持了一段距离。
白眠阳给两人点了份面和水,老人拉着小孩对他连连道谢,白眠阳让他们先吃,小孩子饿得狠,见白眠阳态度柔和,小声说了句带着乡音的谢谢后立刻埋头大吃,喝水都被呛到。
老人等男孩先吃完,把自己那碗又推到他面前,白眠阳一看就是老人囊中羞涩,平时估计都吃不上几顿饱饭,这小孩应该有十三四岁左右,却因为发育不良看起来瘦矮瘦矮的,手臂细得几乎剩下骨头。
白眠阳说:慢点吃,老人家您也吃一点吧,不够的话我再叫一份。
老人又是道谢,嘴里尽是什么大好人之类的话,对方说得急,乡音比较重,白眠阳吃力地听出了大概。
原来老人家听了村里一户找过慕沉的居民才找上他,身边的小孩不是他的外孙,而是儿子。
白眠阳吃了一惊,细听之下,才知道老人三十五岁得了唯一一个小孩,今年十四岁,眼前还不过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竟然貌似六十多岁七十岁的老人,叫人看了心惊不已。
再一听,这一家的人几乎都在小孩出生后的四五年内相继走了,包括孩子的母亲,如今就剩下他一个。
饶是再不信命,诡异离奇的遭遇和变化让人不得不信,村里的居民纷纷避开他们,老人也因此丢了工作,只能靠夜里外出拾荒挣钱维持度日,小孩更失去了在村里上学的机会。
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揭开一层之后又是一层塑料袋,再一层,包裹着五六层的塑料袋里放着他这十几年尽力攒存的钱,有整钞还有零碎的一两角钱,整合不过两三千。
老人把钱全部推给白眠阳,眼睛涌动许多情绪。白眠阳没收,看了眼这孩子,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说:我打个电话,您等等。
白眠阳走到门外用手机联系慕沉,老人生怕他离开似的,牵着还在吃面的小孩想跟上去,又没敢跟,就一直看着。
白眠阳嗯了一声,跟手机那头的慕沉说:你过来吧,地址我发你。
半个小时后一辆车停在面馆对面的停车位上,白眠阳走近了拉开车门,探进半个身体和里面的人说了些话,又回头望着还在面馆门外坐着等他的父子二人。
慕沉掌心微微压在白眠阳颈后捏了捏,跟捏小动物似的,笑着说:还以为你叫我过来什么事,邪祟气是挺大。
白眠阳趴在慕沉肩膀:是什么啊?
慕沉再次捏了捏白眠阳后颈的软肉:短命鬼,专门吸食人的寿命存活。
白眠阳皱眉:怪不得靠近小孩的人都在几年内过世了。他紧皱的眉被慕沉刮了刮,白眠阳望着慕沉的眼睛,我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这小孩我没遇到还好,见到后动了点恻隐之心,想起小时候身边的一些事。
白眠阳抱紧慕沉的脖子:所以你帮一下他可以吗。
慕沉勾着异色的双瞳低低地笑了声,掌心裹着白眠阳的后颈把人按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碰:眠眠这是在求我啊。
白眠阳嘴上哎的应着,和慕沉在车内耳鬓厮磨了几分钟,他不想让还在外头的父子两人继续等,伸手轻轻推对方:可以吗。
慕沉笑着应了,从旁边的香樟小木箱抽出个玄蓝纹底的小锦囊,截了一小丝儿头发,简单卷了卷放进去。
慕沉牵着白眠阳走出车内,在旁边蹲侯的父子两人见到慕沉齐齐张着嘴巴出神,仿佛看到古代里走出的神仙似的,一下子失去了反应。
慕沉低垂的眸光停在小孩身上,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却冷了下来。
慕沉空闲的另外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跟细长银针,对准小孩眉心一刺。红色的血珠落在慕沉指尖,他将血珠子捻成形,收进刚才取出的玄蓝色底纹的小锦囊,递给那小孩让他挂在脖子上戴着。
紧紧挨靠在老人身边的男孩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他具体形容不上来。
慕沉说:锦囊戴一个月,不能沾水,不能离身。
离开的时候,慕沉又给了那小孩一颗乌木沉香珠。
白眠阳抿着唇,脸颊两个酒窝凹陷;收下吧,慕沉给的,不用磕头。
老人连胜道谢,攥在手上变形的塑料袋擦了又擦,想叫慕沉收下,但又着实因为倍感寒酸而给不出手。
白眠阳说:回去吧,这些钱留着晚上吃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