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听不得这个的谢云敛,云隐反应就好许多,大概是仙尊潜意识中觉得“爱”这个字便该与“云隐”这个身份绑在一起。
不过此时的幼鸟想不明白,也不会想这么多,只是终日高高兴兴折花再诉一番衷肠。
此间戚染霜和戚林醉来山顶给花浇过两次水,云隐带着阿银远远避开了。
不知是仙山灵气太盛还是云隐喂得太好,近些日子阿银又开始感觉到那种火烧似的胀闷感,有了上次“剑灵化形”的经验,阿银知道可能是他要长大了,是好事。
若似先前一般,只他自己一鸟待在聚灵阵里,这点不值一提的难受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有云隐终日陪着他,这点难受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巴掌大的红球团在云隐掌心,终日难受的哼哼唧唧,细细弱弱的啾啾声像是受了什么攸关性命的重伤。
这日小凤凰又缩在云隐衣襟里睡觉,天际忽飞来一片薄云,直直便要落进云隐手中。
云隐头也没抬,那传讯符便停在半空,化作轻烟散了。
传讯那头的人大概是猜到什么,过了一会,又一朵云飞进来,这张传讯符与先前那张不同,只是一条单向传讯。云敛抬手接过那朵薄云。
“师弟,午后来主峰一叙。”归云寄的声音从中传出,薄云随之消散。
*
阿银再醒来时,身上很热,比上次从剑中化形还要难捱,他哼哼唧唧的叫云隐的名字,却并未得到回应。
凤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聚灵阵中,不过这个聚灵阵格外尊贵些,摆在床上——还是谢云敛的床。
云隐怎么回事?终于敢承认自己是谢云敛了?
凤凰胡思乱想着,思绪被灼热搅成一团。
听觉不知何时变得敏锐许多,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分明沉稳,却似乎有一些急切。
好像谢云敛。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来,身着苍青法袍的仙尊便推门而入。
“谢云敛……”
聚灵阵中的凤凰幼鸟缩成一小团,在仙尊神识所见中,那一团巴掌大的灵气上浮着浅浅一个人影,少年身量,四肢蜷缩在一起。
融合后扎入脑海中的那段属于“云隐”的记忆倏地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心头一痛。
谢云敛快步上前,难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抓住少年的手。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没能抓住少年,只将巴掌大的毛团拢在了掌心。
极渊下蜷缩的少年与掌心的小凤凰,时光纷乱似交错于此刻,他听到又一声呼唤,是属于少年人清越的嗓音,此时带着一些哑:“谢云敛。”
“我在。”谢云敛难得顺从本心,回应了少年的呼唤。
灵力自掌心涌出,轻柔的灌入凤凰的身体,他渐渐平静下来,似是觉得舒适,在谢云敛掌心轻轻蹭了蹭,尖喙张开,先前的少年音不见了,吐出的又是一声“啾”。
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运行了一个日夜,凤凰神魂彻底稳定下来,躺在床上的幼鸟成了少年模样。
阿栖与云隐相遇,想必便是在这般年岁。
谢云敛紧紧攥着栖寒枝的手,少年的手不似日后修长有力的模样,尚未完全长成的凤凰比未来的魔君瞧上去稚嫩许多,那种在血雨腥风里厮杀出来的威势淡得几乎感受不到,更像一个还未经事的大孩子。
他有些想看看,阿栖如今是何模样。
不是从分神的记忆里,而是亲眼看一看。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席卷了谢云敛全部的理智,他几乎要将眼上黑布取下来,却在最后时候停住了。
他其实见过。
只是那时,少年眼中是冷刃般锋利的恨意。
不知又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睁开了眼,暗金色的凤眸中有惺忪睡意,似乎是环境让他觉得安定,他用了远超平常的时间彻底醒过神来。
少年栖寒枝沉默的看着床边的仙尊,脑海中这些时日的记忆清晰分明——毕竟他只是神魂退化到幼年水平,又不是傻了。
想到这些日子撒娇卖乖的姿态,巨大的羞耻几乎淹没了高傲的凤凰,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君竟有这般、这般不要体面的时候!
“谢云敛。”栖寒枝面无表情的看着床前的仙尊,沉默半晌,一把拽过他衣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很要体面的凤凰这才故作云淡风轻道:“本君是真心与你结为道侣的。”
先前当幼鸟的时候行为冲动了,直愣愣的告白把谢云敛直接吓跑,面对仙尊这般心思细腻的斯文人,还是不能太过孟浪。
但醒来第一件事,还是要告诉道侣,他爱他。
否则小心眼的道侣会胡思乱想。
谢云敛因这措手不及的一吻而有些呆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唇角是温和的笑意:“我与阿栖一般。”
少年栖寒枝笑起来,神情带了点自得。
此前谢云敛不敢认他,不敢信他,甚至不敢亲自面对他,偏要“变成云隐”,皆是逃避。
而这段日子,他装傻卖乖,虽然羞耻,但显然成效显著,谢云敛信了他的感情,心结不说全解,至少是解了大半,这才能与他互诉衷肠。
这脑子眼看着是好得差不多了!
栖寒枝深觉满意,忍不住嘲笑谢云敛的逃避行径:“不说我是阿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