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孕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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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莺一大早就被送到了老人家。两家离得远,陈常勇每次骑车送他过来都要花些时间,陈莺在自行车上坐得一久就腰酸,加上今天出门晚了点,天上出了太阳,陈莺就被晒得有些没胃口。

他正喝着水,就听前屋老太太唤了一声,“吃饭。”

陈莺忙放下水杯,走到前屋坐下。早饭是简单的稀饭馒头和咸菜,陈莺虽然不想吃东西,但还是拿起筷子吃了点。两个老人与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谁也不说话,空旷的屋子里只有稀饭馒头的热气袅袅升腾,和筷子与碗盘碰撞的声音。

两个老人不爱说话,陈常勇也是。但陈莺能在陈常勇的沉默里玩闹,却在和他的父母坐在一起时感到紧张。陈莺一紧张就更吃不下饭,只安静吃面前一碗白稀饭,不去碰别的东西。

老太说:“怎么净喝稀饭?”

陈莺一愣,答:“我吃这些就够了。”

老太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黑黄干皱的手指爬在白面上,慢慢掰开,说:“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吃这么一点,到时候生出来的小孩不得和你一样没肉。”

陈莺只好也去拿馒头。他刚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又听老太说:“手这么细。”

陈莺的手白嫩得像是从未碰过灰尘,十指柔软纤长,指尖带粉。陈莺爱美,陈常勇总从县城给他带护肤品回来,早晚都给他脸上和身上抹霜,还要定期给他修剪指甲,剪头发。陈常勇舍不得陈莺下厨,陈莺就连进厨房的次数都少。他被陈常勇养得莹白透亮,红唇皓齿,与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从来不做饭吧。”老太说。

陈莺缩回手,小声回答:“偶尔做。”

“常勇让你做过家务吗?”

“我也会做一些......”

老太没说什么,把咸菜夹在馒头里咽了。老人的脸和手指一样干皱,黝黑的皮随着咀嚼的动作在脸色起伏堆叠,头下的身躯却胖而壮,像个比例失衡、大腹便便的稻草人。

“小玫还在的时候,可是招人疼。”老太说,“勤快,喜欢干活,常勇在卫生室忙,她就把家里弄得里外亮堂的。”

陈莺捏着只吃了一口的馒头,手放在腿上,低头不说话。

老太继续絮絮叨叨:“可惜,可惜啊,本来以为能给我留个孙子......结果什么念想也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早饭吃得沉默僵硬。老头只顾埋头稀里呼噜吃,一句话也不说,吃完就回房去看电视。老太吃完后放下碗筷,陈莺便随着站起来收拾桌子,把碗碟都端到厨房去洗。

他家务做得少,肚子又抵在洗碗池边缘,令他的动作十分不利索,没一会儿胳膊就举酸了。但他仔细洗好碗,又拿抹布把灶台整个擦了一遍,把凌乱堆在厨房门口的柴火捡好,这才回屋。

独自一人的时间很漫长。陈莺捱到傍晚,心里算着还有多久就可以生下小孩,想着到时候要抱着小孩跟陈常勇一起去卫生室,然后一起回家。

夕阳从窗户落进房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形成一道静谧的光辉。陈莺循着光走到床边,抬头去看晚霞漫漫的天空。

前屋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陈莺收回视线,走到门边。

“屋里头没得盐了,你去买点。”老太对坐在房里看电视的老头说。

“非要现在买。”

“没盐你吃白水面?”

“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到一点盐没有才说......”

“你要是能勤快一点,家里有没有盐你能不知道吗?”

“我怎么不勤快?家里我没做事?”

“做没做事你自己知道,天天天天就蹲在那里看电视,睡起了看,看完了睡......”

两个老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大起来,夹杂进尖锐的骂声,穿透墙壁钻进陈莺的耳朵里。陈莺小心翼翼扶着门框,终于忍不住走出去,说:“我去买吧。”

吵声停止。老太转头看着他,浑浊的眼珠被耷拉下来的厚重眼皮挤得只剩两条缝,目光却依旧打在陈莺的身上,令陈莺只想离开这里。

“正好我出门走走,一天没动了。”陈莺走到门口,说,“除了盐,还缺什么吗?”

老太说:“再拿点葱回来,晚上吃面条。”

“好。”

陈莺离开老人家门口,走到路边,那种提着心不敢放松的感觉才慢慢淡去。他走不快,只能扶着肚子慢慢沿着路牙子往村里的商店走。夏天的夕阳温度依旧炙热,路上又没有树荫遮挡,很快陈莺就热得身上出了汗。

自从上次刘家父子进了他家的门后,陈莺便不大敢一个人在街上走。他抬头看一眼天色,太阳还悬在山头,便稍微放下心。

他花了二十多分钟走到商店,买好盐和葱以后提着袋子往回走。夕阳已经出现坠落的趋势,天光有些暗了。陈莺又看了眼天色,顺手撩开挡在脖子上的头发透气,下意识加快脚步。

从商店回老人家要经过一个缓下坡,坡在村里大路和农田的拐角处,两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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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砌墙围起来的住宅。坡路没修水泥,路上有些坑洼,陈莺走得急,没留神鞋底磕在突出的石块上,脚一崴,差点摔在地上。

陈莺连忙稳住身形,手下意识护住肚子,装了盐和葱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差点被自己吓坏,惊魂未定地捂着肚子冷静下来,扶着墙蹲下身去捡袋子。

盐袋掉了出来,陈莺要做蹲下的动作很吃力,加上脚崴得疼,他不得不慢慢跪在地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塑料袋发出悉窣的声响,陈莺捡好东西,刚要扶着墙站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不大,很近,没有人说话的声音。陈莺的后背立刻浮起一层战栗,他回过头,看到刘屠户父子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两张暗黄模糊的脸,带着那天他们从后院门外探头看进来时的笑。

“怎么摔了。”刘二屠走上前来,说:“是不是崴着脚了啊。”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投下的阴影像浓黑的沥青扒在陈莺的身上。

太阳已经落下山头,最后一点暗紫的余晖残留天际,光很快微弱下去。陈莺被罩在黯淡的光影里浑身细微发抖。他腿软得厉害,却努力扶着墙想要快点站起身,“我没事。”

“哎哟,你是孕妇,动作别太大。”

刘金和从后面靠过来,肥润的手压住他两边的肩膀,整个人靠上来,浑热的烟酒味和土腥味袭上来,被碰到的一瞬间陈莺几乎要恐惧地叫出来,那味道又令他想吐。但很快刘二屠从前面捏住他的手臂,瘦干的手指在陈莺的皮肤上滑着,灰蒙蒙的眼珠里再次焕发出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奇异的色彩。

“我看看你的脚哦,别急。”刘二屠低下头,伸手扯起陈莺的裤脚,手指在他细嫩的脚踝上反复摸着,“肿起来了。”

陈莺流了一背的冷汗。他被两人前后抓着动弹不得,从他们身上涌出来的臭和腥熏得陈莺头晕脑胀,他的牙关发着抖,开口时声音微弱,“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陈莺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手臂,就被身后的男人掐住后背,力道大得将他的头发都扯得生疼。那一瞬间陈莺就要叫起来,但刘二屠飞快掏出一块布,塞进了陈莺的嘴里。那块布很脏,上面不知为何沾了陈旧的血迹,陈莺被堵住嘴,一股废弃难闻的味道窜进他的鼻腔,他惊惧地要去推搡,却被反扭住双手,从地上被抱起来。

刘二屠抱着他疾步往前走,刘金和挡在他前面跟着左右看,催道:“快点,没人。”

陈莺“呜呜”地挣扎着,可他力气小,又吓得虚软,在两个束缚着他的男人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天上最后一点晚霞也散了,世界陷入无光的夜。有的住宅里亮着灯,但四周无人,田埂里静悄无声。

陈莺被他们压进一个废弃的牛棚。地上草堆湿而脏乱,蹭得陈莺背上全是污泥。他的手臂被捏到头顶,刘二屠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的脖子和胸口上用力摸,喘息也急促起来,“他妈的,真嫩。”

刘金和掀开他的裙子,摩挲着陈莺鼓起的肚皮,拍了拍:“小娘们,跟了你一路,还真被我们逮着了。”

接着他扯着陈莺的裤腰带往下拽。一种恐惧到胃都翻涌的作呕感堵上陈莺的喉头,他连挣扎的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弄疼了肚子,只能徒劳夹紧双腿,眼神乞求地看着刘金和,呜咽地求他停下。

肥胖的男人却像一滩鼓胀化开的肉糜,变成通红喷着热气的怪物挤进陈莺的腿间,他汗津津的手抓开陈莺的腿,拽下长裤,露出衣料下一双白得在黑暗里都泛出盈盈的光。刘金和摸着陈莺的腿,揉着捏着,低头埋在他的膝盖间用力吸了一口,喘着气说:“妈的,骚逼,真他妈骚。”

绝望像无数豆子从骨髓里生出,堵住陈莺的四肢百骸。男人的手和身体像铅块一样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动弹不得,喘气不得,刘二屠的手把他的胸口抓得通红,那张皲裂的嘴往外呵呵呼着臭气,“奶子真软,操,老子等会儿要射在上面。”

刘金和扒开了陈莺的腿。

一瞬间陈莺浑身一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在了刘金和的脸上,男人猝不及防被踩到鼻梁,登时一个巴掌甩到陈莺脸上,“贱婊子,敢踢我!”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陈莺差点被打晕过去,接着嘴角渗出血丝,侧脸迅速红肿起来。

刘金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粗暴扯掉他的内裤,在把陈莺的双腿按到两边时,突然顿住了动作。

刘二屠早就硬得顶起裤头,见他爸不动了,急躁地说:“搞快点,你不上我就先上。”

“操他妈的。”刘金和盯着陈莺暴露出来的下身,突然笑了起来。

陈莺从半晕眩中清醒过来,他依旧被按着手腕,双腿被拉开一个不堪的姿势,废弃的牛棚是废弃的保护地,隐藏十八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一个肮脏腐臭的方式打破。

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他想到河边那个死去的小孩,这令他有一刻产生了想死的念头,但最终他只想抱住自己的肚子,抱紧他还未出世的小孩。他想爸爸,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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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常勇回到老人家的时候提了个袋子。前几天他听老太提过一嘴说家里的盐快吃完了,便趁有空时去商店买了些,顺便买了不少肉和菜,想让老太给陈莺多做些好吃的。

他进了家门,老太正坐在桌前嗑瓜子,闻言转头过来,说:“你媳妇没和你一块啊。”

陈常勇把袋子放在桌上,闻言怔了一下:“莺莺出门了?”

老太说:“出门买东西去了。”

“一个人?”

“是啊。”

陈常勇沉默一会儿,回身把放在椅子上的包重新背起来,问:“买什么去了?几点出去的。”

“让他买点盐和葱啊,一个多小时前吧,这么晚还没回,等她回来吃饭,饭都凉了。”

陈常勇平静地说:“他怀孕了,做事不方便。”

“怀孕怎么了?我当时怀你的时候照样下地干活,你这媳妇倒好,一怀孕就干脆连走路都费劲了......”

陈常勇没再说什么。他离开家门,抬头看一眼深黑的天空,走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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