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脆弱,一个跟头就给摔没了呢?”陆寅柯坐在条凳上低头剥花生,脆壳和红皮被他轻轻碾碎了撒落进垃圾桶里。
杜彧撕开一颗玉米糖含进嘴里,是硬糖。他用舌头卷着,口腔的高温将它融化成甜腻的糖水,顺着舌根滑进喉咙里。
“人老了,更何况磕到的是脑门,当时就昏迷了,走得很快。”
“我在日历上看到今天宜安葬,她不会是……”
“陆寅柯。”杜彧淡淡地喊住了他,语气并不严厉,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但音调却是黯沉的,“不要开逝者的玩笑。”
“我错了。”陆寅柯点头。
他捞过杜彧的右手,用掌心托住,另一只手把剥好的几粒花生都一股脑儿地滚了进去。他还没来得及撤回手,杜彧就反手一扣,又悉数还给了他。
“我嘴里有糖。”
“哦,那好吧。”他把手微微蜷起,干脆利落地往自己嘴上一贴一倒,浑圆的花生粒就都滚上了舌尖。
好歹是杜彧拿过的。
他一边暗自窃想,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右看去。
正好,妇女朝他们走了过来,本以为只是路过,没想到却是定定地在他们面前站住了。
“能帮忙拿个东西吗?”她问,“有点重。”
要拿的东西是口棺材,生前就打好了的。
黑色的木质棺材十分笨重,就放在左边屋子的阁楼上,在老人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放着。
遗照也是早就照好了的,黑白却带笑。
原来还只能孤零零地摆在里屋,现在好了,终于能正大光明拿出来跟她家老头子一起并排放着了。
那么大一张大头照,还用黑框裱着,不知道她在无数次经过自己时,都会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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