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哥。”他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把书房门开了一个小口,探进去一个小脑袋看着宋淮声。
“今天这么早下班?”宋淮声看了一眼阿融探进门来的小脑袋,笑了笑。
“今天事儿不多。”阿融摸了摸鼻子,推开门走到宋淮声身边:“这是新的曲子吗?”
“不是。”宋淮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贝多芬?”阿融歪了歪脑袋,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人,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对,就是这个人。”宋淮声把一本书递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看,发现是那天那本书——夹着《山灵》那首曲子的那本书。
可惜他不认字。
“这是个很伟大的音乐家,也是我很喜欢的钢琴家。”宋淮声笑了笑,在心里解释了两句。
阿融又想了想他刚才听到的曲子,是真的很好听,轻柔又和缓,听着好像真的有一片月光笼在身上一样,他又看了看封面上温和的青年,心里默默地想,果然会弹琴的人都很温和。
他坐在桌边看书的时候,宋淮声就在一边看曲谱,他偷偷看着宋淮声的脸出神,连平板在读什么都没听进去。
宋淮声说昨天那样的教法太累人了,就要换了一种方法——他找出了平板,在上面下了读书软件,让阿融跟着读书软件学认字,实在记不住的、不会写的,他再另外教他,这样说不定效果会好一点,他也能做一些别的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板已经停下了读书的声音,阿融才猛地一下回神,他坐在书桌后翻了一下那本《安徒生童话集》,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到宋淮声身边,半蹲着身子把脸贴在瓷白的琴盖上,闷闷地问出口:“淮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就不想教我了?”
宋淮声闻言抬起眼睛去看阿融,他的脸贴在琴盖上,被挤压出来了小小的一圈肉,闪着莹白的光泽,看上去软软的,十分好捏的样子,一时间他竟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琴盖衬了他的脸,还是他的脸衬了琴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捏着阿融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表达:“我不觉得你笨,只是我教你的效果也不是很好,也许换一种方法效果会好一点也说不一定。”
“真的吗?你真的没觉得我笨吗?”阿融就着那只捏着他下巴的手势抬眼去看那人,然后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笑意和温柔。
“真的。”宋淮声松开手,转手揉了揉阿融的脑袋:“你不会写的字就来问我。”
阿融点点头,却没回书桌前,而是走到了书架前,在书架前站了半天然后转身看向宋淮声:“淮哥,你能帮我找另外的书吗?那个我想等我能认识很多字以后再去看。”
阿融眼睛亮亮的,孙小伟那天给他讲了大致的故事,他觉得这个故事虽然悲伤,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很想自己读一遍。
看着阿融的目光,宋淮声笑了笑,起身走到了书桌前,拿着平板摆弄了一阵子,然后招手叫他过去。
他几步跳过去,凑在宋淮声身边看他摆弄。宋淮声点开读书软件,给阿融下载了一本简单的认字书:“那你先学这个,等你能认更多字了以后就能自己读书了。”
阿融欣喜地接过来,伸手在平板上划了几下,有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阿融看了一眼宋淮声,笑着在原地跳了好几下,他跳起来才发现整个地板都在动,又立马安分了下来,对着宋淮声吐了吐舌头,坐在桌子前认真学习去了。
看着阿融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坐回到钢琴前看谱子去了,坐了半天也没听到写字的声音,他就抬头去看阿融,只见阿融有点蔫蔫的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的在平板上划过,放出一段机械音:“他像一棵树,又像一朵云,他有着树的生机与灿烂,也有着云的飘逸与自由。他是神明,是山川河海的神明,带着琥珀一般耀眼的纯净闯入了人间,闯入了心底。”
是一首很简单的小诗,宋淮声却忽然想到了他与阿融的初见。
那天的少年从墙头摔下来,发上沾染着花瓣,眼神如琥珀般纯净。
那一眼,乱的不知是树的枝叶还是他的心。
一首诗都读完了,阿融还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回过神,把手撑在钢琴上偏头盯着发呆的阿融看。阿融发了多久的呆,他就那样看了多久,阳光从窗外倾泻下来,照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平淡的日子总是流逝地飞快,不知不觉间,宋淮声已经在清河镇呆了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是他这十年来最快乐最轻松的日子,他在这里不但不用烦恼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而且还有阿融陪着他,这样的日子说一声快活也是妥当的,他渐渐都生出了不想回去的念头。
“淮哥,这是你写的字吗?”宋淮声坐在钢琴前看谱子,阿融拿着一本书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蹲下,小腿不经意地挨着他的腿,他低头看了阿融一眼,少年吐吐舌头指着那书上一行很稚嫩但是也挺好看的字问他。
“……是我写的。”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那本《安徒生童话集》。
“你小时候写字就这么好看啦?”阿融见过宋淮声现在的字,很飘逸,很有力道,当然也很好看,尤其是他写音符的时候,阿融觉得那些音符美的就像是春天时他握在手心里的蝴蝶一样飘逸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