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清静,带着幽幽的香纸味,扫地僧人在清扫着落叶,踩在鹅卵石小径上,姜卿儿心宁静不少,行到亭落中,一旁的宫女用软毯垫在石凳上。
姜卿儿坐下后,手捧汤婆子靠着腹部,如今时常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惹得她眉眼一弯,轻轻道:“这孩子似乎很好动。”
楚芙阳随在姜卿儿身旁,见她笑容,便随着扬了笑,从方才在马车上时,皇后娘娘便在说起腹部的动静了,她道:“那定是个男儿,哪有姑娘家这般折腾的。”
姜卿儿淡笑回应,这事儿哪有说得准,她倒是看得开,李墨是想要个长子,便省去不少麻烦。
楚芙阳坐下来,姜卿儿瞧她一眼,眼眸微低,这般敛眸的模样,倒是有些愁眉了。
姜卿儿开口道:“平西王妃是还不适应大盛的生活?”
楚芙阳回应道:“岂会,来了这么久,芙阳哪还有不适应。”
亭落内有寒风袭来,姜卿儿轻拢外衣斗篷,“本宫见王妃似有心事。”
楚芙阳停顿一下,自忆起往事之后,与平西王同处府内,她难有之前的坦然,缓缓道:“我总是顾虑过多,让自己为难。”
姜卿儿挑了挑眉稍,之前有听李墨提起过这二人的事,“你在顾虑什么,西昭之事?”
楚芙阳淡淡笑,“不是。”
姜卿儿顿了下,看向亭外寺院景色,手中的汤婆子温温热热的,她忽然提起:“当年陛下只是寺中僧人,白衣袈裟行得端正,可偏偏本宫是个没心眼的,愣是赖着他娶本宫,哪有什么顾虑,僧人又如何,都不如本宫欢喜。”
楚芙阳怔怔地看她一眼,撇下眼,叹口气,“若是没法坦然呢,王爷与我相敬如宾,做不到亲近,夫妻之间是这样的吗。”
成婚当晚,他们不欢而散,这也过去半个月了,未曾共枕同眠,总是有一层纱隔着,谁也没捅破,像是同住府邸里,却不相熟。
姜卿儿歪了下头,相敬如宾?似乎她和李墨在一起时,很少会如此,不是她动手动脚的,就是他动手动脚的。
这二人是过于被动了,谁都不踏出一步。
李墨以前虽然心事重重不够坦白,求欢倒是挺勤快的。
姜卿儿顿住片刻,伸出手去握住楚芙阳的手,“要不本宫借你几本画卷。”
楚芙阳疑惑,“什么画卷?”
姜卿儿道:“就是成婚前,女子看的那些。”
“成婚前女子有看画卷吗?”楚芙阳问道。
姜卿儿哽了下喉,没人给她看过这些吗?试着细语道:“你们可行过周公之礼?”
楚芙阳耳尖微微的烫,“应是...没有......”
庄家礼节严森,读多了医书和四书,后来流落到西昭,女子之国,周公之礼什么的不曾知晓,只知晓男女有别。
姜卿儿就不一样了,自小在青楼长大,听多了巫山风雨的事,早在及笄时,把戏秘图之类的看过几遍,不然也不会压着和尚上.床……
姜卿儿清清嗓子,“谢王爷这怎么回事。”
“我……”楚芙阳侧过身,其实也不能怪他,只是洞房当晚,她一个情急把谢五给踢下榻,之后就不再提起此事。
姜卿儿握紧她的手,认真道:“他若不依,你便强上,男人最会装模作样,待事后什么话都好说了。”
楚芙阳面颊有些红,“是…是吗?”
“是的。”姜卿儿道:“那个…画卷,总的还是要瞧瞧,回去之后,本宫让三娘送几本来。”
楚芙阳呼了口气,应声嗯,还真是让人难为情啊,竟把这种事同皇后提起了。
寺院有着隐隐约约的诵佛声,亭外飘零起片片白色,宛如鹅毛,二人看向漫天之物,是今年初雪,很快就朦胧了视线。
姜卿儿心间微喜,她走到亭前观望雪色,这雪来得突然,寒寺雪景,甚美。
她轻轻道:“瑞雪兆丰年。”
寺院的小径上,身着红袈裟的住持冒雪走来,入了亭,他将明黄色的平安符呈上,上面还有佛印。
姜卿儿将其接下,手感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似有些好闻,便让宁薇赏了些东西给这老方丈。
楚芙阳撇了眼护身符,那味道下意识让她蹙眉,却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
这初雪是越下越大,二人没有多做停留,皆把斗篷上的帽儿带上,便顺着道路往寺外去。
楚芙阳撇眼皇后,开口道:“这平安符的味道不对。”
正在此时,寺门之外匆匆走来一侍卫,上前躬身,“娘娘,皇上来接您了。”
姜卿儿听言,眼眸一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楚芙阳的话,提着裙摆加快了步伐,细雪飘零,落在她额前的发梢上。
清灵寺门前,正停着金漆马车,在漫天雪花之中,车前立着的男人,身披紫貂大氅,腰系龙环玉佩,颀长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把白色油纸伞。
直到寺内的姜卿儿出来,他撑伞走上台阶,见她步伐走得急躁,李墨忙道:“小心地滑,慢些走。”
地面湿润,有着霜雪,姜卿儿来到李墨跟前,就被他扶住了,油纸伞遮住落下的霜雪。
李墨蹙着眉,这小祖宗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叫他如何不紧张。
姜卿儿欣喜道:“陛下怎么来了。”
她鼻尖红红的,说着话带着雾气。
“早些批完公务,便赶着来接你。”李墨轻轻拍去她斗篷绒毛上的白雪,“落雪了,怎么不撑伞。”
姜卿儿手里捧着汤婆子,便蹭蹭他的胸膛,“我怎知要下雪呐。”
“先上车暖和些。”李墨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