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思停在殿中,脚步声随即停下,定下心神,缓缓道:“太子李墨,许久不见了。”
李墨单手扶额,眸色已有怒意涌上,大盛朝的玉玺静静地放在龙案上,印下雕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他睨着李九思道:“我便是问你,洛阳城中那名叫姜卿儿的女子可在你手中。”
李九思扬起眉梢,停顿一下,随后手覆额头,大笑起来,“你莫不成真心系一个青楼女子吧,威震天下的阎罗王欢喜着个低贱的戏子,可笑至极。”
他渐渐收起笑,稳住身形,“也是,那女子着实生得美艳,本王也想尝尝滋味。”
李墨放下扶额手,微微探身,勾着一抹寒笑:“齐王爷可是动了她?”
李九思神态自若,不曾发觉他身上寒意,缓缓道:“那女子嘛,不慎失手杀了。”
此言一出,李墨瞳仁微缩,顷刻间,面色阴沉下来,戾气涌出,蔓延于殿中。
殿中众人纷纷张望于他,那张面容已是乌云密布,不敢声张。
见此,李九思顿住,毕竟是同为沙场之人,什么戾气没见过,他沉声道:“怎么,废太子还想对本王动手?”
李墨凝视着他,默了片刻,最终嗤笑一声,“我怎会对你动手呢。”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来,朝殿下走来,看似不经意的踢到太后的人头,咚地一声掉下台阶,李墨却不屑看一眼。
李墨的步伐停在李九思的身前,他淡然说道:“齐王爷不是想称帝为天子吗,玉玺就在龙案上,我便让给你。”
李九思听言,瞥向龙案上的玉玺,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匕首猛然刺入他的胸口,顿时痛楚袭满全身,话语哽在喉间,难以出声。
他震惊地看着李墨冷血的面容,他拥兵十万,竟敢对他下杀手,为了一个女子……?
李九思呕出血来,来不及挣扎,便猛然倒在地上,只见李墨又抽出长刀,利落地插入他的腹中,血染红了这片金玉石地。
李墨双眸深黑,将长刀猛地抽出来,干净利落,没丝毫犹豫,他缓缓道:“不过你的命给我。”
此言道完,李九思已咽了气,再无生气可言。
李墨冷着脸将长刀扔开,动了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的,不管是谁都一样。
众人惊谔,直到李墨的刀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才使得回神过来……
“拖下去。”他的声音沉哑且疲惫。
众人不敢忤逆,抬起李九思的尸首退出清元殿,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富丽堂皇的金殿显得空寂冷沉,李墨面无表情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最后坐在龙案下的台阶上,明明已释重许多,背影却显得格外的孤寂。
多希望同他见证这一切的是卿儿,她应该是看着他称帝的,和他站在一起,可现在纵使他如释重负,也难有欢喜,也找不到人倾诉他心中喜悦。
到头来竟是他一人站在着金殿里,尽显寂廖。
李墨双眸黯然无色,沉静许久,他才从怀中将那断成两截的玉簪拿出来握在手里,仿若刚才那个冷厉的男人消失不见。
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黑暗,便是如此痛入肺腑,难以言语,如今他不负江山,不负血海深仇,可偏偏负了她。
还欠她好多诺言,一句都还没有兑现,卿儿还不能死。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她也是他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在他没见到尸首之前,姜卿儿就没死。
李墨微阖目,高大的身躯拉耸着,显得颓然无力,心中悲痛万分,他指间的玉簪握得紧紧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卿儿,从小小的模样,再到长大的娇颜,一颦一笑,一举一止,他都喜欢。
他后悔了,后悔没说那个爱字,让她如此伤心,他希望大好河山有她,四载年华有她,她若回来,愿以江山为聘,娶她为妻。
他也定会找到卿儿。
作者:李墨:qaq
某个孤零零的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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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红颜误(4)
元德十一年,前废太子攻陷盛京城,太后于冀南山被斩,长达近十五年的专政告终,太贤帝就此被废,同年新君即位改天玄元年,保国隆平,可大赦天下,唯太后一族赐死刑,于秋后问斩。
新帝玄明,肃正冷淡,手段了得,为立威朝中奸官贪官皆被斩首,自此盛朝换代,重建往日繁华,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人心惶惶的日子平息,九州元气大伤,新帝以仁明治国,战后一年,天下渐渐在回到原来的位置,扬州与洛阳,更是百姓汇集之地,繁华似锦。
不过这新帝喜怒无常,极为暴戾,朝中上下不敢招惹,登基一年不曾立后,不曾选秀,听闻心念一位女子,命玄武府的人于天下四处寻找无果。
那后宫于是便如此空荡荡的放着,权臣几番觐见奏明立后之事,人人都惦记着这母仪天下的位置,更是将自家女儿的画像送了又送,不过皆被新帝踹出了清元殿。
泱泱大国,连皇后都没有,众人皆道前两代皇帝皆是无嗣,身为天子,生育子嗣也是重责,怎能如此任意,这要是太上先帝知晓,还不得从皇陵里气得爬出来。
不过这些话百官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所以是九州百姓街坊之中闲谈,谁人敢在天子脚下的盛京说这种话,便是不要命了。
……
时至今朝,半年前扬州杏花街里搬来了个美人,眉目生得娇艳动人,一双凤眸微微一弯便勾得人魂不守舍的,腰细腿长,身段窈窕,怕是整个扬州城里找不出第二个。
听闻早年间是烟云坊善舞的女儿,自战乱后便消失于扬州,这养得娇娇媚媚的,那嫩白肤色哪里是奔波过战乱的人能有的。
只怕是遭人养着吧,如今改朝换代,世道又变了变,曾经的权高贵人全都成了阶下囚,估计是无人养着了,这才流落到市井之地。
因容姿非寻常人能及,这杏花街里的街坊邻居没少拿她做话柄,这半年里汇在一起净说这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