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一直往缺掉的口里涌去,不知道要涌到什么地方,也许是地底的更深处吧。很自然的,上面的土本来就松松垮垮,被它这么一搞,像是刮起了暴风雨一样往地下掉,往湖里钻,拦都拦不住。那个人于是把你抛给了我,我接住你,幸好你已经不是那么沉了,我东躲西藏,像躲冰雹,不,冰雹哪能跟这相比。“
他看着口若悬河的瞎子,良久没有说话。
“后来,那整座湖,就被这些浮土给埋住了了?”
“可以这么说。”
“你有没有....“他费劲的起身,苍白的嘴唇吐出一个苍白的问题,”你有没有从湖底看见什么?“
“这个嘛,虽然我挺害怕,可是最开始喊你的时候还是从里面望了一两眼。”
兴奋如激流传至心前,眼眶睁得极大,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瞳孔如蜂翼般震颤不停,“那你、那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呀,”瞎子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同伴,无所谓的摆摆手,“除了黑色和褐色的泥沙。”
他准备好一些行李,带上几件薄薄地衣裳,夏天的,秋天的,冬季所需要的棉袄则不被他所选择,那太厚了,若是为了一时对寒冷的畏惧就将其留在包裹,只会拖慢整个行程的速度。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好心的女子,依然给予他不逊于母亲的关怀。
“你离去了,可一定要带上这些东西...“她目光流连,依依不舍,手忙脚乱的帮他准备着一切。衣物,银两,干粮,甚至是一些孩童所喜爱的玩具,通通被收进了那一张薄薄地布块之内。
其实,真要论起这些艰险的奔波,阿虞的经验,只比璃瞳多的多。但璃瞳依然凭着十岁的年龄差行使自己的权利,她喜欢阿虞,犹如喜欢自己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兄弟姐妹。我从来没有过弟弟,第一次见到阿虞时,她的心里就发出了这般感慨。
你一定不懂,一定不懂,手指灵活的运动,不断放进一些东西,布包装不下来,又换了个大的,还是嫌不够,转身去拿了个更大的,东西堆满了一桌,走路都在无奈的磕磕绊绊,直道这包裹原来的主人发声抗议,她才肯稍稍停下。
黎栩无奈的叹气,一个美艳的女子在这时,也和一个愚顽的母亲差不多了。
是,是,阿虞到底是一个不喜欢顶嘴的孩子,他只是低着头,不断应承。
璃瞳突然移动也不动了,她平静立在一旁,双手使劲按压在桌子上,似乎是在努力压下去什么,黎栩想,她真该把自己那颗焦躁的心压下去。
“那么,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璃瞳双目紧紧盯着阿虞,露出她甚少有过的严肃神情,像是进行一场检测的官员。
“听进去了。”阿虞老老实实的回答。
璃瞳没有说话,依旧盯着他,那双美妙的双眸此时发出严峻的光芒,锋利而灼目。似乎是要一直从男孩的血肉上穿过去,穿到他的心脏,穿到他的脑内,看尽他所想、所知、所感,将窥视者所贪婪蚕食的一切,尽数收进腹底。
然而璃瞳终究没能成功,她的目光既不是刀子,也不是餐具。
“所以,”男孩问道,“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呢?”
这声姐姐,让她心底一颤,那道冷峻的目光终究是被收下了。温柔的情感不受主人理智所控制,自心底一直向上向外纷纷涌出,而眼神,已融进一腔慈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