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老陈出声问。
顾安安回过神来,朝老陈点了点头,跟着老陈走过院子,踏进了宅子内。
壁灯照亮了整个空旷的大宅,阴冷,死气。
顾安安不禁打了个冷颤,上次来这已经是十几年前。那时候裴母生日,鲜花簇拥,人声鼎沸,而此时却空旷得宛如墓地。
顾安安穿过走廊,两侧的壁柜上,放着几副陈旧的相框。
顾安安凑近看了看,是裴父母推着轮椅,轮椅中央坐着肤色惨白的男孩。
这人他记得,是裴宥。
顾安安一路走到尽头,柜上全是裴氏夫妇和裴宥的照片,没有一张关于裴纪。
老陈也沉默着,直到走到拐角处才停下脚步。
“裴总。”老陈转过头。
顾安安抬眸,应了一声。
“我知道......”老陈老眼浑浊,涩声说,“裴总,您一定还记恨当年......夫人和老爷为了给白血病的大少爷匹配最好的兄弟骨髓,和您生母交易生下了您,专门供给大少爷输血。老爷他们生前,也不敢祈求您的原谅。”顾安安猛地滞住,输血......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挽起袖口——
修长的手臂上那道针孔结痂的疤痕触目惊心。
顾安安如遭电击,半晌后大脑才重新运转,所以裴纪并不是养子,而是裴氏夫妇的私生子,为了给裴宥当血袋才被生下来,还背负了大半辈子的养子身份。
那一排排的照片里无一张有裴纪的影子,也从未见过裴纪和裴氏夫妇同框,因为裴氏夫妇压根就没想把他当作孩子抚养,仅仅是一个冰冷的输血机器。
想起尖锐的针孔一寸一寸刺入那双小小的藕臂里,顾安安光是想都疼得背脊发凉,更令他恐怖的是,每次裴纪会因为抽血而陷入昏迷,陷入贫血症彻骨又绝望的冰冷里。
眼前浮现过他第一次在后院的台阶上,遇见的那个清冷少年,一双孤僻的眸子仿佛无法融入世界。
顾少爷双手攥得发白,那时候,要是那时候他能和裴纪灵魂互换,哪怕是一分钟,让裴纪有一瞬间的解脱,今天裴纪眼中的冰冷和复杂会不会消散几分。
见裴总紧抿唇沉默,老陈叹息一声,常年无人倾诉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裴总,老陈只是个卑微的下人,无权过问当年老爷的决定,但老陈还是希望......裴总您好好生活,放下......过去的一切。”
老陈转头看向照片里的裴夫人和裴老爷,摇头:“真是造化弄人啊,老爷,裴宥大少爷治疗那么多年还是走了,大少爷走的那天,您和夫人还想......毒死裴纪少爷,然而老爷夫人,你们怎么能料到裴少爷如今达到了你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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