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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板先是发出了一声嚎叫,立刻他便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慌得到处找纸巾擦脸。另两个男人都站了起来要和程瞻理论,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像老板,反而像保镖。
“哎哎,别伤和气,别伤和气啊。”刘先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边伸出手臂去挡住那两人,一边还从怀里掏烟,“两位老板,抽根烟不?”
“刘……刘先恒!”那两人被唬得愣住,但齐永海却认识他,怒道,“你这是整哪一出!”
“齐老板中不了标,就拿别人家员工发火,不太好吧。”刘先恒摸了摸头,呵呵地笑,“那是啥?我看看,质检报告?哎呀这可不兴复印啊,这一告一个准哈……”
刚才始终僵住的杨爱棠突然动了一下,他眼疾手快地将刘先恒手中的两份报告夺走。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眼神却格外地亮,他抱紧那两个文件夹,死咬着牙,对着齐永海慢慢说:“齐总,我都说了请您高抬贵手,”他顺了顺气息,语气竟然像是在劝解,“您费那么大心思整治我,没意思的……是吧?”
程瞻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耳机里的方棱好像这才从一片混乱中抓住一个主心骨,一个激灵喊道:“我都录下来了!能告吗,去告他!”
齐永海想往外冲,然而程瞻那只灭火器还堵在门口,险些绊了他一跤。他又对着外头破口大骂:“你们经理呢!老子赞助了你们,你们就让人砸老子的门?”
酒吧经理终于满头大汗地赶来,朝着这个包间不停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齐总,要不您跟我往这边走……”
齐永海无明火起:“什么意思?你让我走?”
经理为难地瞥了一眼包间里一言不发的程瞻,又凑上前去拉齐永海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走吧齐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几个公子哥儿过不去……”
齐永海还没问明白是哪几个公子哥儿,刘先恒已经走上前,一把勒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往外拖,还状似热情地笑说:“哎呀好不容易见一回齐总,走走走,咱去叙个旧!”
剩下那两名保镖还打算跟上去,程瞻抬脚便往他们腰上一踹,结果一个带翻了另一个。迟迟不来的酒吧保安偏在这时候现身了,三四个人合力将他们给架走。
方棱战战兢兢地问:“爱棠,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个人,一直没说话,是吧?”
杨爱棠深呼吸一口气,“是程瞻。”
方棱呆住。
“方主管,我没事了。”杨爱棠侧过头,低声,“报告也拿到了,多谢你。下次再细聊。”
“哎,哎——”
方棱着急起来,又发现杨爱棠还没有挂电话,于是他说:“告不告啊?”
“告什么告啊。”杨爱棠无奈地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挂了,啊。”
耳朵里的电波声仓促地断掉,包间里也骤然安静下来。头顶旋转的彩灯没有配乐,漾出沉默的色彩。可在那玻璃窗外,还是歌声高亢,人声欢腾,有一阵一阵的缤纷烟雾从舞台上弥漫开来。
程瞻侧对着杨爱棠,这时,他抬起了手。然而仅这一个动作好像也吓到了杨爱棠,令他往后退了半步。
可程瞻只是抓了一把头发。他似乎很烦躁了,目光掠过茶几上的几瓶酒,终于开口:“你有没有喝?”
杨爱棠抿了抿唇,“还没有……”
“他让你倒酒你就倒酒?”程瞻说,“倒完了以后他还让你喝干怎么办?”
杨爱棠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杨爱棠。”程瞻的声音很沉,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又抹了一把脸,“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单刀赴会是吧?就一破报告,你老板都不管,怎么就轮到你来管了,啊?!”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好像有一团干燥的火在喉咙里窜跳,已几乎要将他点燃了。蓦然间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杨爱棠,“如果今天我没有看见你——”
杨爱棠今晚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昏暗的光线里,身形单薄得几近飘渺。他低下头,手臂抱紧了那两份报告,眼睫毛安静地垂落,忽然,掉下了两滴水珠。
程瞻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团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可是却有更深、更可怕的焦躁感,渐渐从那水滴滴落之处扩散开来。
“我不是为了,”杨爱棠慢慢地吸着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为了听这些话,才留下来等你的。我……我很感激你,但是,如果你只想说这些话,那……”
他停顿了很久,程瞻也等待了很久。最终,他没有把话说完。也许是极度的紧张、焦虑、疲惫、酸楚、委屈全部混合在一起,他的肠胃也痉挛地绞紧了,额头上渗出汗水,全身都在颤抖。他再也不想给程瞻看见这些了,他想走。
所以他机械地转了半个身,试图走出这个门。
程瞻却突然拉起他的手腕,长腿一迈,就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不得不被程瞻拽着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乐队的表演仍在持续,尽管二楼的
', ' ')('事态一度吸引了若干观众的视线,但很快他们也就放弃了好奇,再度投身于快活的空气中。
程瞻的背影像带着风,他们挤过楼梯下另一侧的空间,穿过员工通道,推开准备室边的一扇铁门,便走出了酒吧。
城市的黑夜毫无预兆地笼罩下来,这是一条狭窄的仅两人宽的后巷,酒吧后门上的壁灯孤伶伶地照亮三四米远的范围,更远处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车水马龙的三里屯大街,也或许是更冷、更黑、更一无所知的死胡同。
程瞻停下了脚步,手劲也终于松了一些,但仍不肯放开。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发哑,“爱棠。”他说,“……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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