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磊自杀的事,处处都透着蹊跷。
从始至终,除了家里的保镖以外,知道刘天磊在这家医院里的就只有三个人——他、徐松、随月生。
首先排除掉他自己;徐松叛变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即便家里的保镖真的有人产生了二心,他从刘天磊情妇家回来的那一晚,将事情告知随月生后,后者肯定已经把前往医院值守的保镖梳理了一遍,确保人选万无一失……
……难道是随月生出了纰漏?
但那可是随月生,说不通啊。
陶风澈的眉间拧出一个川字,好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有一条线索在脑海中若隐若现,他拼命思索,终于拽住了它的尾巴,却又不敢相信那个答案。
——如果蓄意杀害刘天磊的人是随月生,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确实是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那个人,但如果是他……陶风澈不愿去想那个可能。
就在几个月前,他才刚刚怀疑过他,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现在每当想起这件事他都悔恨万分,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掐死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
他们才重逢不到四个月,排除掉随月生出差在外的日子,相处的时间微乎及微。
那是他第一个,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喜欢上的人……
陶风澈不愿细想,更不愿深究,但很多时候,人并不能单凭自己的喜恶来决定自己的行为。
他毕竟是陶知行的独子,被当继承人培养了那么多年,他没法对那些疑点视而不见。
他还没被名为爱的情绪冲昏头脑,还不至于被情感操纵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随月生确实一贯会骗人,就比如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beta。
但如果他想错了呢?他又一次误会随月生,再一次伤害他了呢?
陶风澈死死地抿着唇,用力咬着口腔内壁,内心剧烈挣扎着。
现在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的推测,他没有证据,根本站不住脚。如果仅仅凭借这个就怀疑随月生,认为他在贼喊抓贼……
——有了!
陶风澈忽然间灵光一现,他掏出手机,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通讯录。
虽然现在陶家的家主是随月生,但他毕竟是仅存的陶家血脉,还是有一定权限的。
随月生下令不让他出去,保镖们便坚决执行,但是当随月生没有下令的时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就像前不久他趁着随月生去参加晚宴时,吩咐保镖陪同他出去一样。
保镖们不会多问,事后也不会多嘴。
不过如果让现在驻守在家里的这一批保镖出去的话,很难说随月生有没有下令说监控他的动向,到时候他们一向随月生汇报,后者很快便会知道他的用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即使随月生吩咐了家里的保镖,但他不一定通知到了所有人——比如说,那些现在刚巧在休假的保镖。
陶风澈赌随月生没有将自己被禁足的消息广而告之。
他这么想着,也终于在手机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选。
夏俊,陪着陶风澈去过中药厂,也陪着他去过刘天磊情妇家,是那一批保镖中最年轻的一个,大不了陶风澈几岁,性格很是跳脱。二人年纪相仿,还聊过几次天,陶风澈便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记得夏俊当时说要拿奖金给女朋友买包,从刘天磊情妇家回来之后,他没隔几天便请了年假,说是想陪陪女朋友,销假的日期好像也就是最近几天了……
陶风澈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清清嗓子,拨通了他的电话。
“少爷,有什么吩咐?”
电话很快便被接了起来。
“我记得你现在是在跟女朋友一起住?现在说话方便吗?”陶风澈忽然问。
“方便。我女朋友前两天回老家办事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陶风澈颔首:“我遇到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虽然你现在还在假期中,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你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是要出外勤吗?”夏俊心领神会,“少爷您吩咐就好,我这两天一直都待在屋子里打游戏,骨头都快躺软了,能出去转转再好不过了。”
“那就好,少了的假期之后给你补回来。”陶风澈笑着允诺,没再跟他寒暄下去,转而说了正事,“之前静浦郊区的那个‘废弃’中药厂,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我需要你过去一趟。”
“立刻出发,不用进去,远远地看一眼它是否还在正常运转就好,查清情况后打电话通知我。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注意。”陶风澈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夏俊见状,立即便收了调笑的心思,肃然道,“少爷您请放心,我这就动身。”
“好。”
陶风澈挂掉电话,合眼靠在椅背上,良久后长出了口气。
能做的已经做完了,现在开始,只有等待。
陶风澈伪装出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像是忽然一下子打消了出门转悠的念头,照常在屋子里学习、复习,下午和傍晚改在健身房中健身,甚至都没有再拒绝保镖们对练的要求。
随月生一整天都没有回来,陶风澈也没有多问他的去向,让提心吊胆的徐松和保镖们俱是长出了口气。
晚上十点出头,陶风澈在浴缸中泡澡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扫了一眼,来电人那里明晃晃地写了“夏俊”二字。
陶风澈像是被绑上了一辆失控的过山车,心率快得失调,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终于摁下了接听键。
“喂?”
“少爷,中药厂一切如常,正常生产,运输车前来的时间和频率也是正常的。您吩咐说不要惊动任何人,我就没有去偷药剂,但是我躲在近处看了,控温盒的形状和大小,都跟那天晚上带回来的无二,应该是同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