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夫人是虔诚的佛教徒,可陶知行信佛的方式却十分随心,除开新年时的头香外,就只在父母与亡妻的忌日时去佛堂上一炷清香,徐松却受老夫人影响很深,时常过去上香祈福。
后来一场飞来横祸,陶知行意外去世,身为无神论者的随月生回国掌权。正值陶家风雨飘摇之际,徐松也无暇再去烧香,除开洒扫的佣人外,佛堂中人迹罕至。
时间一长,徐松便干脆让人把佛堂的门给锁了。
一直等到陶风澈被绑架,随月生在家中找到线索,吩咐徐松去佛堂里上香时,佛堂的门才重新打开。
现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徐松时不时地便会去佛堂里坐上一会儿,再上几炷香。
时至今日,陶风澈和随月生在世间都没有血脉相连的长辈了,即便是发生矛盾也无人能够从中调停。昨天晚上发现他们吵架后,徐松担忧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该如何相劝。
不过年轻人总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
菩萨保佑。
虔诚的老管家点燃佛香,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它稳稳地插进了香炉中。
等徐松离开佛堂,开始一天的工作后,陶风澈也终于踩着早读铃进了班门。
他匆忙交完作业,在早读时见缝插针地写好了志愿意向表。
“第一志愿”的那一栏规规整整地写了一行字——z大,生物制药。
其余的位置也依照学校的要求,按梯度填了几所西大陆的大学,唯独最后家长签名的那一项有些不好办。
好在随月生回国后给陶风澈签了不少字,陶风澈仿照记忆中的例子伪造了一份签名,写完后自己端详片刻,自觉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不过是张学校发的调查表,目的是了解学生的志愿,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他的内容又填得稳当,不会有人深究签名的。
陶风澈十分放心地将表格交了上去,事情也正如他所料,一直都没有东窗事发。
可看到这份表格后,汪源却是诧异到了极点,下课后第一时间冲过来,再三向陶风澈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主意,打算出国读书。
得到肯定答复后,汪源表面上释然些许,吃午饭时却又将陶风澈拽住,好好地盘问了一番他的志愿安排。
“没骗你,真的是z大的生物制药。”陶风澈苦笑。
“那就好,以你的成绩和综合实践,z大绝对稳了。”汪源长出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
陶风澈看了他一眼:“嗯?”
“上学期期末学校不是组织去z大参加夏令营了吗?那边有个教授对我印象不错,虽然不能直接录取,但他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说非常欢迎我报考。”汪源脸上暗藏喜色。
“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陶风澈一愣,很为好友开心,“不过还是恭喜了。”
“那不是你之前对出国这事表现得特别排斥,甚至不惜考全年级倒数嘛,我以为你对z大有什么意见……”汪源撇撇嘴,“要不是有这封推荐信,我爸才不可能同意我在外面玩半个暑假呢。”
陶风澈点头:“这倒也是。”
“先不说我的事了,你既然决定申z大了,推荐信写好没有?”汪源正色道。
陶风澈摇了摇头:“还没。我打算直接找荆院长要一份,但最近研究院那边也挺忙的,反正离申请时间截止还有挺长一段时间,这周末我再去联系他。”
“那也没几天了。”汪源很怕陶风澈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转念一想这人可是有前科的,眼神中便带上了几分狐疑,“等会儿,你可别是为了应付你哥搞出来的权宜之计,到时候假装自己忙忘了,顺理成章地就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然后留在国内读书吧?”
陶风澈:“……”
原来在汪源的心中,他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设吗?
陶风澈被好友大开的脑洞搞得哭笑不得:“真不是。”
汪源很不信任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勉强信你。”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陶风澈的肩:“陶哥,不是兄弟我说你啊,我们俩当了十多年的同学了,一想到没法跟你一起上大学,我都有点懵。现在好了,我们还在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个系吧,但时不时也还能约个饭什么的。”
陶风澈一愣。
汪源是很讲义气,也很恋旧情的一个人,陶风澈停下咀嚼的动作,有些拿不准是否要将那句略显残酷的话说出口。
——z的计算机系和生物制药系,在两个校区,隔得还挺远。
汪源还不知道前方有个大坑在等着他,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十分兴奋:“之前去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z大的宿舍很不咋地,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校外租个房子……”
汪源一个人说了好半天都没能等来陶风澈的回应,有些不满地扭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陶风澈堪称诡异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陶哥,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陶风澈摇了摇头,眼中饱含怜悯。
先不说两个人的专业根本就不在一个小区,即使是在……
谁要跟汪源住在一起啊?!
他可是有对象的人!
到时随月生来看他多不方便!
陶风澈本想直接回绝,却又不忍打击汪源的积极性,一想到汪源这个单身狗估计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眼中怜悯更深,越发不忍戳破他对未来的幻想了。
“……你继续说,我听着。”
他摆出倾听的姿态。
就让汪源再开心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去接受现实的毒打吧。
···
周五晚上,陶风澈忽然收到了一则来自汪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