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陶风澈心中五味杂陈,再次重复了一遍,“当然。”
“那就好,我还有点怕到时候没法跟他交差呢。”神经比钢筋还粗的汪源根本没有听出来任何异常,还在感叹个不停,“诶你说,他这一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我都没想到他能同意……”
耳边全是汪源的絮絮叨叨,陶风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打了好几个哈欠?你刚起来吗?”
汪源震惊:“我靠,我还以为我动静很小呢,这你都听见了?”
陶风澈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还听见了汪源那边电脑机箱的散热声。
“没有,你不是着急吗, 我就想着敲完代码再睡好了,结果没想到工作量这么大,写到现在了都还没弄完。等写完手头这一段我就去眯一会儿,你别担心。”
汪源的声音一如往常,大大咧咧的,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陶风澈的心头却骤然间涌上来了一阵感动。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谢,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却都觉得词不达意,而且他跟汪源这么多年的好友,互相都不习惯说太煽情的话,沉默良久,最终也只调侃了一句:“你悠着点啊,别一不小心猝死了。我今年真的不想再参加一场葬礼了。”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汪源掰了块巧克力丢进嘴里,声音显得有些含糊,“我游戏还没玩够呢,也还没跟oga谈过恋爱,死了我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去你的。”陶风澈哭笑不得,“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一定告诉我。”
“你别说,这还真有。”汪源正色道,“我家厨师请假回老家奔丧了,这两天都是保姆在做饭,我的天啊,味道跟猪食有的一拼。你打电话过来前我正准备点外卖来着,既然你开口了……”
汪源拖长了声音,嘿嘿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陶风澈一哂:“行,你等着吃吧。”
他言出必行,挂掉电话后思索片刻,跟离汪源最近的一家私房菜馆发了信息,让他们给辛勤工作的汪源送点吃的过去,点完菜又转完钱后,陶风澈揉揉太阳穴,疲惫地叹了口气,却又微微扬起了嘴角。
——虽然前路艰辛,好在还有朋友互相扶持,不至于踽踽独行。
这就够了,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边厢,汪源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对即将到来的午饭充满了期待。
他用力地想了几道想吃的菜色,期盼陶风澈能够远程接收到他的脑电波,然后伸手从桌上捞起一罐喝到一半的功能饮料,一口饮尽后用丢篮球的姿势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继而跟垃圾桶中四五个喝空的易拉罐撞在一起,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好球!”汪源自言自语,抬手揉揉眼睛,然后将双手放上键盘,继续投入到了数据的海洋中。
···
放学后,陶风澈上了停在校门口的迈巴赫,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三个熟悉的保镖。
——一个坐在副驾驶,另外两个坐在中间排,坐姿跟早上一模一样,双眼死死盯着他不放。
……就好像他会趁人不备开窗跳车似的。
陶风澈心中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升起了后座和前座间的隔音玻璃,又将其调成了不透明状态,继而戴上耳机,开始闭目养神。
陶风澈的不满几乎要化作实体,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摇摇头,均是一脸的苦笑。
一路无话,时针指向“6”和“7”之间是,车子终于停在了主宅门口。
陶风澈照常将书包递给候在门口的佣人,换了鞋往餐厅走去。饭菜还没端上桌,但餐桌上已经摆了两副餐具。
他偏头看向徐松,微微挑了挑眉,表示询问。
徐松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肯定了陶风澈的猜测:“随少爷今天回来吃晚饭,已经在路上了。”
陶风澈颔首:“那等等吧,通知厨房先别上菜。”
他的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下去,徐松看向陶风澈,眼中满是欣慰——少爷现在真的是长大了,也懂事了。虽然不喜欢被保镖跟着,但是知道这样是为他好,所以也没闹脾气……
殊不知,陶风澈内心的真实想法跟徐松带着滤镜的猜测可以称得上是南辕北辙。
他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刷着朋友圈,实际上根本没有仔细看上面写了些什么,脑海中全被各种各样的思绪所填满。
斟酌良久,陶风澈终于下定了决心——等随月生回来后,他一定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一切反应都要做到跟前几周没有区别。
如果幕后主使是随月生,这么做是确保他自身安全的最佳选择。
他绝不能让随月生意识到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陶风澈听过太多大家族夺权的故事,只有那些显得愚蠢而无害的人才能够保命。他实在是不想被扣上一顶精神病患者的帽子,继而被丢到某个人迹罕至的小岛上的疗养院“养病”。
而如果幕后主使并不是随月生,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猜测,那么他就更不能露出任何的异常了。
他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喜欢随月生,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从随月生刚回国时期的争锋相对变成了兄友弟恭,若是他露出抵触一类的负面情绪,或是口出恶言,再次伤了随月生的心……
那他这辈子估计都别想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追到随月生,跟他谈恋爱,结婚”这件事本就希望渺茫,现在已经是困难模式了,陶风澈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亲自将其调为地狱模式。
陶风澈没有饿着肚子等上很久,最多不过一刻钟时间,随月生便到了。
天气预报上说这两天有一股冷空气袭来,静浦全境降温显著,陶风澈已经穿上了校服外套,随月生则穿了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
他步伐迈得极大,整个人风一般地从门廊来到了餐厅,看到陶风澈的身影后,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追赶在随月生身后准备取衣服的佣人长出了口气,上前一步帮着他将风衣脱掉,又接过他解下来的袖扣,将它们一起送去了衣帽间。
随月生站在原地,将衬衫的袖子向上挽起,视线却一直盯着陶风澈不放,等到确定他安全无虞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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