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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猛地静止,将那些气团都凝冻住,细小的光源也停止摇晃,仅仅落在两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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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声音不大,却在这样清冷的夜里显得十分明晰,似乎就在宣告,他长久以来的猜测全是自作多情。好不容易被光照暖的心又垂直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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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还剩下一些微小的理智,想着云毓每天都和他呆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去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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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安慰,再次牵起的笑容也勉强,看着漂浮在碗面上的碎面,轻声问道:“班长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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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的脑袋也是嗡嗡的,失去了思考的力气,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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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比刀子还要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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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随意握着的铁勺已经陷入皮肉中鞭挞着肌理,贺言还是维持着那个笑容,话音却有些嘶哑,“这样吗······能跟班长在一起的人一定很优秀吧,那班长能不能跟我说,我认不认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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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不曾设想的问题,一个谎言就只能用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他长这样大接触过的男性不多,只是在记忆底端搜寻着,那个影子便渐渐浮现直至明晰。云毓不想叫贺言继续问下去,赶紧接话道:“你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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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简直是心乱如麻,连维持笑容都开始为难,贺言追问,“可是班长每天都和我呆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和那个人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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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所以是在网上······”云毓紧紧抠着手,从未设想过A先生的存在会对他来说这样重要,变成了救命稻草的存在,叫本不善撒谎的人也能找到一个印证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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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越听越觉得不对,问道:“班长你在网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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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幼稚的样子,而且又是用那种语气问出来的,云毓表情里又多了几分羞色,又急于摆脱,只好点头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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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毓的反应,贺言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方式可能有些不对,赶紧找补到,“我没有说网恋不好的意思,就是想说,那个好危险的样子,班长都不会知道屏幕对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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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生怕是贺言越问越多,叫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抢先截断了他的话音,轻声说道:“他、他对我很好的,我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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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了这句,脸更烧红几分,A先生似乎真的对他很好,哪里有金主会给别人这样多的钱,而且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他及时给了自己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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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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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皱了皱眉头,他对A先生更多的是害怕,而将自己第一次交给对方后,云毓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的确有一种隐隐的想法,思考着,如果他真的喜欢A先生的话,是不是那次做爱就会变成不一样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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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尝试,在承认,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贺言的背叛,只有贺言才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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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句话是由别人提出,自己甚至都懒得搭理,可是就是从云毓嘴里吐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都没有恋爱过,“失恋”两个字却横在了眼前,因为太过迅速,都没让其他的想法酝酿成型,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次失败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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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真像个被心上人拒绝的毛头小子一样,就算再讨人厌都想要一个明白的说法,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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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问道:“班长知道他长什么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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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本来就愧疚,也知道自己的生活从来不会和贺言有交集,好似泄愤,又好似愧疚,只想要全部回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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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A先生的相貌,只知道他的身材很高大,于是只好瞎编,“他长得很高,也很好看,嗯······声音也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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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这就说了个寂寞,贺言想问难道自己就不高、就不好看、声音就不好听么,怎么就输给一个连着网线的人了,到底没问出口,第一次失去了自信怕是自取其辱,只好换了个问题,“那班长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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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云毓拧了拧眉头,闷声说道:“这个热天里,刚刚开学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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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开学?”像是一颗坠进深海的星星,在黑暗的海底溢出一片流光,只在远处抓住了那一粒小小的火星子,可是眼前却开阔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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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设想在贺言心中渐渐成形,又不敢直接承认,只好问道:“那班长岂不是······只有在每天晚上的时候才能和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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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的确如此,云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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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的一下,贺言好像明白了,云毓实在是太好骗,没
', ' ')('想到会让自己套出这么多话,他的猜想就他妈没错过。云毓一天到晚都跟他呆在一起,就算没有,那晚上不就是在给自己开直播么,那要是能再找一个网恋对象,那云毓还有时间睡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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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云毓喜欢上了A先生,也就是,给他钱的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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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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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来,等他稍微明白了事情的走向之后只觉得离谱,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大概、也许、可以定位成吃醋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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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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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活生生人就呆在云毓身边,比不上那个在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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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A有什么好啊,对他那么坏,怎么就被人喜欢上了,就自己,追他追了那么长时间,都恨不得把饭喂人嘴里了,怎么就还不比不上网上那个?明明这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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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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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突然觉得有些操蛋,又回想起之前这样做的目的了,他想看云毓两头绕晕的模样,享受猎物挣扎的模样,到头来,怎么被玩进套里的变成了他自己,说什么享受猎物挣扎,那现在烦的一批的那不是还是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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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揉了揉眉心,虽然烦躁,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多出了几分庆幸,还好不是别人,还好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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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带上了沉默的痛苦面具,云毓还以为自己说话说得太重让人难过了,慌忙地解释道:“但是、但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很喜欢你,是、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你很好的,所以值得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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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这句话听得让人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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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被送好人卡的贺言沉默了,徒然升起了比较的心思,把刚刚没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那班长,我就不高,我就不好看,我声音就特别难听,就对班长你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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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怎么想都没想过贺言能把自己的话歪曲成这样,他解释道:“你也高很好看,声音很好听,也对我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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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只能对我有朋友的喜欢,不能是喜欢我的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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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呆呆看着贺言的眼睛,知道贺言又在跟自己撒娇了,每次只要被贺言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心脏就会被融化成一滩暖暖的水,可是这已经是触碰到底线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再退步,他也好想说是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喜欢,可是面前的人是一张那么好看的白纸,他怎么可以用自己满是污泥的手去触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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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办法了,云毓只好用最不靠谱的理解拒绝道:“就是······就是没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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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贺言再去问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理由,而且,在确定云毓身边只有自己之后,他畅快很多。
他们继续对峙着,不远处却传来了老大爷的声音,“小云诶,我要收摊了,你和你同学快点吃啦,外头也冷,干脆去店子里避风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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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麻烦到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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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内心的愧疚感更深了,低头看自己碟子里没东西了,贺言碗里还有几个漂浮在碗里的馄饨,他刚想问贺言有没有吃饱,没有吃饱的话再去超市里买点速食是,就眼睁睁看着贺言把那些已经凉透了的馄饨直接倒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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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到他都没来得及拦,赶紧就要去找热水,急得眼泪都要落出来,本来就是大冬天,又穿得少,再吃糊了油的凉东西,明天身体一定会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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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云毓找到热水,老大爷却先一步到桌前把两个空碗收走了,动作迅速到浑浑噩噩的云毓还没想起来扫码,整个摊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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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接近十一点,平常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大巷口也静了下来,只剩下不远处一盏路灯的光亮照着站在路中央一高一矮的影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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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脸问道:“现在好晚了,你是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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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多了委屈,哼哼唧唧说道:“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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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抬眼看了看高高的天,总觉得眼前闪过了一些细小的白光,有一粒一粒的白色在往下飘落。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是问道:“那要不要去开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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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带钱。”贺言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还用手把空空的裤兜拉出来给云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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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才想说自己去跟他开一个房间让他去睡,可是只余光看着,有个人摇晃着走进了超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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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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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心里着急,又急这边又急那边,抿抿唇了说道:“那你要去哪里,外面好冷的啊呀——”?
云毓被人猛地拉住了手,又被拉着往超市走,险些打了个踉跄,语音也吓得变调,好在被人紧紧牵着,不至于摔倒,想着要挣开,又觉得不好,朋友之间是不是也可以牵手?只趁着整理自己微微抬头看着贺言的后脑勺,正好有一截光落在他发梢,悄悄点亮了云毓那双不被看到的黑色眼睛,要卷走一切不愉快的温度,手都是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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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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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的热气连成了江上的轻雾,悄然融化了冷硬的夜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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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声落在了身后,说的是,“既然外头那么冷,那我们就去店里避风,这样不就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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