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很安静。
但在这片安静的冷里,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莫名热起来,望着漆黑的洞顶问他:“野外比城内更凉,你冷吗?”
“嗯。”独孤极也很疲惫,嗓音倦懒地应了一声。
白婉棠把手缓缓伸进他的被子里。
要不你牵我的手——这句话在她喉咙里打了几转。
她下定决心准备说出来,他突然把他的被子盖到了她身上,紧接着整个人也钻进了她的被子里,手腿并用地将缠在了她身上。
他身上的冷给她的热降了温。
可他的呼吸,还有她的心跳,在这片安静里更加清晰了。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怎么会这样!
白婉棠浑身僵硬,闭上眼睛。
但是她睡不着。
呼吸,还有心跳,太吵了。
*
或许那天,她不该问他喜不喜欢她。
也不该闲着没事看他一整天,把在他身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了脑海里。
因为自那以后,她总是不经意地看向他。
在野外的生活,枯燥乏味,她找的山洞很偏,除了野兽没有旁人过来。
这天地间便好像只剩下了她与他两个活人。
他的存在感越发清晰,让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很自然地忽略他。
她又一次打猎回来,将猎物丢在洞外空地上。
独孤极如往常那般,虽然看不见她,但面向着她,让她有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她到他面前去,问他:“你和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会不会很无聊?你想回城里住吗?”
“你要回去?”
“我不回去,我问你想不想回去。”
独孤极不悦地皱眉:“别再说这种蠢话,我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白婉棠做了个深呼吸,禁不住笑起来,拿出打猎路上摘的两朵小花,一朵戴在自己头上,一朵别在他鬓边。
她问他有名字吗?
他摸了摸鬓边的花,面上显露出不解,没有回答。
白婉棠:“我也不能总叫你鹤妖。你要是没有名字,以后我就叫你白鹤吧。”
独孤极:“随你。”
白婉棠不懂他的想法,但他的回应让她感到开心。
“白鹤。”她叫他。
“嗯。”他随口应一声。
*
又几天过去,她的猎物积攒得刚好能装满一个储物袋。
白婉棠打算去城里把猎物卖掉,换阴阳币回来修炼。
但是城中戒严了,城门口不仅有门禁阵法,还有妖魔把守。
白婉棠简直难以置信。
她就是一个小弟子而已,城主竟然这样大费周章地追杀她!
无奈,她只能把储物袋交给独孤极,让他进城去卖。
但是独孤极不愿意,他不想离开她半步。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好像因为她要他独自离开,就开始认定她打算丢下他。
白婉棠不断地和他说:“我不会跑的,我真的不会跑。”
但他不信。
他的手像手铐一样牢牢地箍在她腕上,露出一种执拗而又阴沉的表情。
白婉棠真是无语透了。
更让她无语是,她竟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粘人而感到烦躁,只觉得好笑。
心里还细密地蔓延开一种浅浅的怦然。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结契。”
结契,在修道者之间有许多种,成为道侣,义结金兰等等。
而于妖魔而言,契,只有主仆契。
独孤极笑起来,满意而又认可,点头说好。
白婉棠划破自己的手掌,让他也划破手掌。
握住他的手,手掌五指都同他贴合。
他的血是冷的,和她温热的血融在一起,从他们紧密的掌间滴落。
白婉棠注视着他眼睛上的白绫,问道:“你要结什么契?”
独孤极怔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她还是是修士的思维,她说的契和他所想不是一个意思。
如果不是主仆契,没有任何契对他有意义。
会被束缚的也只有她。
“随你。”他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白婉棠心道这人真是别别扭扭的。
说要结契就开心,问他结什么契就不开心。
难不成他还指望她一上来就和他结个道侣契吗?
不可能的,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那就……结个红线牵吧。”白婉棠笑盈盈地道。
千里牵红线,鸳鸯不羡仙。
这是修真界近百年新出的低配版道侣契约。
结契容易,不像结为道侣那般要告知天地。
解契也比解道侣契更方便。
只是,听说解契的时候会痛。
结下这契约的多为情窦初开,还不成熟的少男少女。
一人一生,只能结一次。
白婉棠一直认为,红线牵其实就是初恋的纪念。
交融的血化作一粒朱砂痣,分别落在她和独孤极的腕间。
她抓起他的手,带他去摸他左腕的痣,“你和我要是分开了,想知道我在哪儿,摸摸这里,就能感应到我啦。”
独孤极摩挲着这痣,微微皱眉。
这他从未听过的契,落下的印记竟然在心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