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融合坊街市,陈令安就把契书交给宝珍,让她寻个地儿烧了。
宝珍迟疑了下方接过。
“这契书我留着作甚,难不成真年底拿了来找六娘要银子。”陈令安笑着嘱咐道,“烧了罢,顺便去趟东街北。”
东街北那地方多买卖纸画,娘子暇时还会亲去挑些话本子回去,宝珍忙应下,探出身去告知胡大。
不想走到半路马车却停了下来,胡大在外头道:“娘子,前面走不了了,街上戒严,您看那边走水了,到处都是府衙的人。”
陈令安打起帘子往外看去,果然远处浓烟滚滚,似见得火光冲天,愣是把北边天照得如斜阳笼罩一般。
“回罢。”陈令安叹口气开口道。
她正欲阖上帘,忽愣怔住,下意识抬头往对街看去,一人正骑马穿过街市。
那人陈令安却是认识,赵叁身边的暗卫。
她看在眼里,却当作不知,不动声色地吩咐胡大回去。
这场大火,火势极大,足足烧了数个时辰才扑灭,自瑞王府开始,一路蔓延至旁边的昭文馆等地,烧毁民房数间。
据说是瑞王府的个罗姓下人偷盗财物,害怕东窗事发,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了屋子。
瑞王赵隒乃嘉佑帝长子,那罗姓小厮当下就叫衙差拿下关进大牢中,可民怨依旧难平。这火虽说不是瑞王所放,但瑞王管教不力也是首因。
朝堂之上言官频频上奏,赵邺身为开封府尹,此事当他管,却又不能管,轻重都不合适。
瑞王进宫亲自跪在垂拱殿外,到嘉佑帝面前请罪去,嘉佑帝没见他,却让黄门将赵邺给召进宫。
“邺儿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嘉佑帝坐在案前问他。
赵邺朝嘉佑帝行了礼方说道:“爹爹,这事大哥也是受了无妄之灾。那小厮已叫人锁了,只如今众口难堵。方才儿臣进宫时正碰到大哥,听大哥说您并未见他,依儿臣愚见,您心中许是已有了决断。”
嘉佑帝未说话,只抬头将赵邺上下打量了番,其中许含了些别的意思,须臾后方笑道:“邺儿聪慧,我正要叫邓神福去瑞王府传旨,邺儿来看看。”
便随手将右手边圣旨递过来。
赵邺躬身,嘴中说道:“儿臣不敢……”
打开圣旨一瞧,却是愣住。
不多久,京中就传来瑞王被责,降封为郡王的消息。
陈令安自然也听说了,她想起前两天在街上见到的人,心中隐约觉得烦躁,只是这事对谁都不能说。
她从林氏院子里回来,又叫宝珍去备车出门,今日正是休沐日,待她走至陈元卿院外时,恰见着陈元卿也要出门。
“长姐。”陈元卿主动唤了她声。
陈令安心想陈二自打有求于她后,乖觉了许多,她自己因着陈二要做的事,不免对他也改观几分:“陈二可是要去给母亲买鱼羹,我刚在长柏苑时听母亲提了。”
“是。”陈元卿道。
两人意外的收敛,看着很是融洽。
东街北这处的几家书肆、纸铺子陈令安偶尔会亲自来,她也不拘读什么、买什么,但凡感兴趣的都行。
没想到却在铺子里遇了个眼熟的人,那人正在柜台前试纸,普通的麻纸,掌柜根本不心疼,让伙计取了墨来给他用。
“清水便够了,我若不买,岂不是还浪费了您一张。”那人看着像是囊中羞涩,却推辞不受,执意要用清水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