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上又拿起方才扔到桌子上的折子,看了一会,道:“孜谦,你去趟江南吧。”
隋孜谦心里虽然不乐意,却还是点了下点头。皇子们都太小了,尚未到可以办差的年纪。
“宸哥儿十三了,也该学着做点事情。这次的事情不用瞒着他。”
隋孜谦眉头一皱,最后领旨没有多言。秦大人暗道皇上开始磨练太子爷了,先是监国了半年多,难不成现在要把太子放出京。
皇上来回踱步,越想越气,道:“前几年西凉国在我大黎边境数次挑衅,两国摩擦不断。我为了增加库银对南直隶省那边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算了,反正有些不干净的钱最终是流向国库。去年江南税挤出二十万良私银,我还道那王鹤有点本事儿,没白用他。可想这臭小子……竟是坑了我四十万两银子!”
秦大人撇撇嘴,任由皇上吐槽抱怨。江南最是富庶,那地界的官都贪。可是左右布政司却是皇帝心腹,他们贪的钱未必是给自个的,说白了都是给皇帝的。
谁曾想皇帝年前还感叹左布政司王鹤敛财有道,充盈了国库,今个就收到一份密保,有人参王鹤徇私枉法,欺压百姓,最要命的是收受贿赂明细算起来六十多万两白银。这其中二十万两自然是帮皇帝敛财,剩下四十万两哪里去了?
这可是天文数字啊。
最主要的是王鹤备受皇帝信任,否则也不会把富庶的江南交给他打理。皇上启动发泄模式,恨不得将王鹤祖宗八代骂了个够,真金白银呀,占皇帝便宜,还能有活路吗?
秦大人不敢多言,隋孜谦也只能听着。
最后,皇帝拍板,谁都信不过,唯有让隋孜谦亲自跑一趟再说。事不宜迟,最晚初八起程,还让太子殿下同行,好好了解下臣子用心,务必调查清楚!
关于这密保来源有些蹊跷,那折子暗黄色的纸却并非往日他们用的,可见是皇帝其他的渠道。
在大黎历史上,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叫做中枢监。专门给皇帝搜集情报,调查官员的衙门。不过正常人家子弟都不愿意进这个部门,有句话说的真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虽然可以做皇帝的亲信,也意味着若新帝登基,基本上是要随老皇帝入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秦大人真郁闷为何自个被叫进来听这些?
皇帝发泄完了,还留下两个人吃了顿午饭。一边吃,一边又开始骂贪官了……四十万两银子,这是要皇帝命吗?
如果年前王鹤递上来的银子是六十万两,如今就算是皇帝知道这银子来路不正,表面训斥心里却会不以为然。毕竟都冲了他的钱袋子,可是现在密保上和他贪来的金额不但对不上,差距简直是令人气的快吐血了!
傍晚时分,隋孜谦和秦大人才被放出御书房。
秦大人看了一眼襄阳侯,友好道:“侯爷辛苦了,大过年的还要下江南。就是水路结冰了,怕是只能走陆路。天寒地冻的注意身体呀。”
隋孜谦心里也想骂街,克制道:“多些秦大人关照。”
秦大人跟着隋孜谦一起往外走,小声的说:“侯爷觉得王鹤大人,真擅自做主,扣下了那么多银子吗?”
隋孜谦挑眉扫了他一眼,道:“很难判断。”
秦大人眯着眼睛,却是想起皇帝不打算瞒着太子,问道:“侯爷要和太子讲吗?”
隋孜谦摇摇头,又点头道:“皇帝既然说了,这件事情就不会瞒着皇后娘娘和太子。说到底,王鹤大人还和我家有亲。”
这才是重点。秦大人眯着眼睛,说:“侯爷觉得皇帝是什么意思?”
隋孜谦垂下眼眸,淡然的道:“想必去年王大人额外交付了二十万两银子后,皇上就派人开始去查了。”差事儿办得再好,皇帝都信不过,必须掌握全部信息。
“可是……不是说那都是李家财产去年变现了吗?”秦大人谨慎的说。
隋孜谦冷笑,玩味的看了一眼秦大人,说:“大人倒是心思灵敏。”
秦大人浅笑,没有反驳。
他和千大人都是皇子老师,不仅教导过现在的太子,同样和先太子也有些情分。只是当年先太子更亲近自个的外祖父李家罢了。
后来、太子倒了,李家又被查出协同谋逆,虽然证据并不充分,考虑到李家军中地位和权利,皇帝还是一点点将这个家族瓦解。其中李家江南的那些财产,并未立刻变现。王鹤去年能拿得出这般多的银子,搞不好就有李家财产。当然,皇上是不会承认侵占人家财产变为己有的。
隋孜谦和秦大人在宫门口处道别,分开前,秦大人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昨个皇上是睡在千贵妃那里去的吧。皇后娘娘和她都是身子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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