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初,站在画馆的门口,唇角噙着一抹微笑,就那样目光极为温柔地看着他愈行愈远,直到背影消失。
至始至终,她只用眼尾余光瞥了眼默然站立的一行人,心想聂衡之能站那么久无事,一双腿是彻底好全了吧。
能让潞州那么多官吏都陪着他站着,果然还是那个肆意妄为的聂世子,一点也没有改变。不过,他总在自己的画馆对面站着作甚,没得耽误她的生意。
可即便那么一瞥,容色阴郁的男子却快速地盯上了她,目光灼热又凶狠,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掉。连带着潞州城所有官吏的目光也集中到她的身上,复杂不已。
季初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抿了抿唇,径直回了画馆里面。可转身对上欲言又止的双青和施岐,她颇头痛地轻抚额角,有些气愤还有些烦躁,季初探了探脑袋,一双眼又看向两月不见的男子,径直对上了一双深沉骇人的凤眼,“啪”的一下,她又重重关上了房门,然后寻了筷子坐下。
他要站在那里就任他站着好了,左右街道不是季初的,管不到那里。
“娘子,世子他不会是来找您的吧?”双青看着顾自进膳的娘子率先开口,语气迟疑。
从聚贤楼回来,她就心不在焉,一时害怕世子是要来捉娘子回去,一时又觉得世子有了新欢,到潞州城是来享乐的。
可世子出现在画馆的门口,再自欺欺人,双青也无法否认世子对娘子的执着。虽然,娘子赠沈公子画作也引人遐思,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世子。
施岐也默然颔首,事实上,他隔着一条街道都能看到葛知州肥胖的脸上冒出的汗珠。潞州城因为位处南方,临近年节天气也不很寒冷,可能让人站出一身汗来也不容易,足见葛知州等人的内心焦灼。
总是如此不是办法,娘子还是早做解决,不然日后与葛知州等人打交道,定会尴尬的。
画馆外面慢慢地开始聚集了潞州城的百姓,虽然他们畏惧金吾卫和官吏们不敢上前,可装作无意经过,瞥上一眼总是敢的。
毕竟潞州所有数得上名头的官吏都齐溜溜地在那里站着,为首的那墨袍男子又生的高贵艳丽……不看上一眼实在忍不住啊。
而且,他们也好奇,这些平常见都见不到的尊贵人物为何要在这里站着,难不成有比他们还要厉害的人物在?可看来看去这条街上都是些商户读书人,也就今日新开了一家画馆。
哎,你别说,难道那画馆也被这阵仗吓到了?居然关上门了。
“娘子,外面已经聚了不少人。”施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季初慢条斯理地用完了膳食,听到施岐这样说深深吸了一口气,腾地一下起身,脸上有些热。她一开始的淡定自若全没了,有些气还有些急,被人围观聂衡之都能生生忍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还要脸皮,不想生活在风口浪尖之上。
季初手上的白玉手镯叮当作响,她一手推开画馆的门,隔着一条街道同执拗的男子四目相望,目光凉凉的,而男子则是目不转睛眸色深沉。
谁都没有再动,也没有再开口,最后还是葛知州身后的那个文书机敏,含笑作辑。
“侯爷,画馆的门开了就是在迎客,我们不如去凑个趣,也去赏玩一番,说不得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他的话一落下,潞州城的官吏们纷纷附和,总是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他们也看明白了,侯爷的异状绝对和这间小小的画馆有关。
或者说,和画馆里面那位容色清丽的女子有关,从头到尾侯爷的目光就没在人家身上移开过。
此时画馆开门,也是在给他们递一个台阶。这次想必他们都记下了这家画馆,当然有些人心下也动了别的心思。不管画馆里面这女子是谁,若是将她送到侯爷的床榻上,岂不是就能讨了侯爷的欢心?
“侯爷,您从平京城来潞州,从来都是为了正事。”还是仲北清楚自家侯爷的别扭性子,又给他找了个理由。
聂衡之眯眼冷哼一声,不错,他杀了袁兴这件事总是要告诉女子的,他也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季尚书的女婿,当日无论是季尚书的死还是他故意说出将女子当做玩物的那些话全都和袁兴有关。
袁兴死的太迟了!
成功为自己找好了所有的理由,没有等女子来请他,聂侯爷疾步迈进了画馆,面色冷硬。
尤其是在看到施岐后,一双眸子阴冷,他没有忘记一开始看到两人说笑的画面。即便最让他如鲠在喉的是已经离去了的那个男子。
“客人们请自便吧,画作都在上面悬挂着。”季初淡淡撂下一句话,便垂下眼皮,装作与他们不识的样子,顾自摆弄手中的颜料。
她不理睬自己,聂衡之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看她闲适慵懒的打扮看她垂目认真的侧脸看她红润饱满的脸颊。
场面一时又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小民施岐见过知州及各位大人。”画馆里面一时涌进了这么多人,伙计们讷讷不敢说话,东家季娘子又是一种爱谁谁的态度,施岐叹了一口气后挺身而出,这个时候也唯有他出来挑大梁了。
葛知州看到施岐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说话的地方有了说话的人,他连忙让施岐起身,又顶着定北侯冰冷的目光向其介绍,“侯爷,这便是下官和您说过的那位年轻有为的施郎君,便是他首先出来安顿难民,可以说帮了我们潞州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