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此前从未怀疑过他。
“圣上任命的!”
齐昭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怎么会如此,“那你来平越府后可有联系他?”
“未曾。”
事情好似一下陷入了僵局,房中的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深思着。
过了许久,眼见着今夜是商议不出有用的线索来了,齐昭突然问他:“你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城北的祥云客栈中。”赵观南说着就起身想要同她道别,以为她是在委婉提醒自己很晚了,该回去了。
“那个···你有想过换个地方住吗?”
“啊?”赵观南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自己。
齐昭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经过今夜之事,那些人定会更加谨慎了,府衙显然也信不过了,你如今住在客栈中,整日早出晚归时间久了,定会引人怀疑的,今夜不少衙差都看到你我了,不如···不如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住·······住这儿?”赵观南视线忍不住朝她床榻的方向扫了一眼,惊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看他样子,齐昭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没说清楚,生怕他误会忙又解释道:“不是不是,院子西边还有两间空房间,这样你以后也不用每晚过来了,咱们有什么新线索也可以及时沟通。”
赵观南没想到今夜她带给惊喜还真是不源源不断,他强忍住笑意,故意为难地问:“可我就这样住进来,怕是于姐姐名声不大好。”
齐昭思忖了片刻,好像是有点不妥,“我来时向外道,自己是新寡至此的,你若住在这儿,怕是要听上些闲言碎语了,你若是不愿意···”
“无妨,我住哪间屋子?”
赵观南只是同她客气下,怕她真改了主意,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说着还走到了门口拉开的房门。
坐在院中的贯珠见人出来了,走上前去,她刚才也听见了夫人说让赵世子住在她们这儿的话。
他的果断利落让齐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齐昭见贯珠和他都在看着自己,忙走出房中带他去西边的空房间。
齐昭租的这个小院占地虽不大,但是因原来的房主家里人口众多,又多隔了好几间房出来,导致除了齐昭住的那间房稍微大些,其他的房间都比较小些。
西边剩下的两间空房差不多大,齐昭带他去了那间家具齐全的些的房间。
推开门一侧的角落里还堆些房主留下的杂物,另一侧摆了个老旧的双门顶箱柜,一张架子床靠墙摆放着,格窗下放了两张灯挂椅子,中间隔了一个小小的高脚茶几。
家具极其简单,一目了然。
虽然房间不大但到还干净,这院中的房间杨嫂子几乎每隔上两日都会一起抹一抹。
齐昭从顶箱柜柜中拿出前几日晒过的干净的被子,怕他这种世家少爷不会这种杂活,又与贯珠一同给他铺好床。
“房间简陋了些,还请小世子将先就一晚,我明日再去采买些新家具回来换上,或者你要是觉得小了,我们可以换一间。”
客即是自己留的,齐昭唯恐委屈了这个锦绣里堆里长大的侯门贵公子,就怕他住不习惯。
“不会,已经很好了,姐姐别把我想的太娇贵了,我在军营时睡野外的草堆也是经常的事,这比我现在住的客栈都好多了,那客栈经常半夜了还有人在外走动不停,在姐姐这儿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为了不引别人的注意,赵观南在祥云客栈定的是普通客房,门窗都十分的单薄,夜里的确吵的不行。
如今能住在这儿还离她这么近,别说只是房间小点,就算是让他睡院中的石榴树上他都乐意至极。
见他不嫌弃,齐昭放心了,他们彼此互为遮掩,这样做起事来也更为方便些,又告知了他厨房热水的地方,就带着贯珠回了自己的房中。
西厢房这边的赵观南,把今夜辛苦得来的那卷假的户籍册随意丢在高角方几上,过一会儿又转头盯着它,接着就一脸痴笑的傻傻一直笑着。
此刻只觉得这东西虽是假的但是越看越顺眼。
翌日杨嫂子来时,齐昭向她介绍说赵观南是来投靠自己的远房表弟,让她以后帮忙都烧一个人的饭菜,她也会多付一份工钱的。
杨嫂子高高兴兴的应下,做二个人的饭和三个人的差不了多少,她推脱了几句见雇主是真心要给自己加工钱,便欢欢喜喜的烧火做饭去了。
杨嫂子去了厨房,齐昭走近想问他今日有何打算,才一开口,“小···”又止住了话音。
“姐姐,叫我观南就好,家中人都这么唤我。”
齐昭点点头,朝厨房看了一眼,试探的叫了一声,“观···南,你今日要出去吗?”
第一次听自己的名字从她口轻轻唤出,赵观南心头好似被人用羽毛抚过,熨帖中还有些痒,“去,昨日府衙丢失东西,那群人必定会有新的动作,顺便再去把客栈的房退了。”
“嗯,那你小心些,晚些时候我带贯珠出去,买些家具回来。”
齐昭拿了把钥匙给他,便去了厨房帮杨嫂子的忙,想从她口中再问问关于祝天立的事,昨日祝府大摆筵席,晚间府衙又出了事,想来城中百姓定有人议论此事的。
赵观南把钥匙小心收好,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就这样登堂入室了,进展快的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幸好来平越的是自己,当初他与俞秉文到了西南后,便兵分两路。
俞秉文带着长青去了与淮南相邻的靖水县,也不知他们他边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西南的夏日更是灼热的炙人。
一连多日的暴晒,便是连城中都满是黄沙飞扬。
日头太晒,齐昭等至下午才带着贯珠上了街。
未去家具铺,而是又去了普济堂,赵观南说城中有人在盯着普济堂,之前杨嫂子说普济堂不祥,想来也是那些人刻意搞的鬼。
之前那个老人的胡言乱语,观石大娘的神情,她定是知晓内情的。
而唐清和作为普济堂的当家人,他知道的绝对不会比石大娘少,想来这也是那些人想逼倒普济堂的原因。
这次齐昭没再买点心之类的零嘴,而是和贯珠一起买了满满一大车的米面粮油,还有半扇猪肉。
给了屠夫双倍的钱,他才答应拉车送东西一起去普济堂,既然唐清和不要她的银子,那她就直接送东西去。
只是这车东西刚到普济堂外,就出了事,起初唐清和是不愿收齐昭的东西的,可是在看见车上那半扇猪肉后,拒绝的话就像是咔在喉咙里面。
孩子和老人们还是过年那天才吃了一点肉,这已经数月未见荤腥了,想起孩子枯黄的小脸,他犹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木着脸向齐昭道谢,“我代孩子们谢谢你。”
既然这个女人不怕死,那他还怕什么,左右不过是再被那些人刁难一顿吧了,唐清和让人赶紧出来搬东西。
贯珠见石大娘拿东西时手忙脚乱的,差点摔倒,忙扶住了她,帮她一起卸车上的米面,“石大娘,慢些,这车是咱雇的不着急啊。”
“是啊,别着急啊。”
突然一只长靴踩在了唐清和正要去扛的那袋面粉上,“让我好好算算这车东西能抵多少银子不是?”
为首那男人面上一条刀疤从眉毛一直到下巴上,像条肉虫长在脸上,看着狰狞又凶神恶煞的,他身后还跟了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男人,此刻都围在唐清和身边。
“唐大夫,怎么你有银子买肉,却没银子还我的债吗?”刀疤脸说着就是一脚直接踹倒了唐清和。
“刘大,你会遭报应的。”唐清和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一脚踩了下去。
屠夫见状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见唐清和被打了,贯珠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脚就朝那刘大踹去,“欺负一个受伤的人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来和姑奶奶打啊。”
“你他娘的,敢动老子。”刘大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反应过来自己别人打了,咬牙切齿的骂道。
贯珠腿脚太快,那些小混混们,还没看清楚就只见自己老大竟被一个女人给放倒了。
贯珠扶起唐清和来,让他先进去,又朝门口处的夫人点点头,正准备教训这群人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普济堂外,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前一刻还骂骂咧咧要朝贯珠动手的刘大,突然熄了火气,扬起的拳头的骤然收了下去,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朝着老妇人恭敬问道:“冯嬷嬷,您今日怎么又来了?”
“我若不来,唐大夫被你打死了,老夫人头疾犯了,你刘大去给看?”
冯嬷嬷睨了他一眼,走到唐清和跟前,见人虽然灰头土脸的,但身上总算是没什么伤,松了一口气。
“我哪儿敢呀,您也知道,他治死了我兄弟,我也只是来讨债的,顶多揍他一顿,祝大人辖下,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刘大也绝对不敢犯事的。”刘大讨好卖乖哄着冯嬷嬷。
其余小混混也跟着附和道,石大娘趁着冯嬷嬷来了,忙卸着车上的粮食,刘大怒瞪着她却碍于冯嬷嬷在,不好动怒。
齐昭在边上看得清楚,听二人的对话也大致猜到了冯嬷嬷的身份。
难怪唐清和明明一直被人暗中明里的刁难,却还能保住这普济堂,原来是有人保他。
第29章直接弄死她得了
“唐大夫,老夫人今日又头痛了,烦请你带上药箱随老身过府看看。”冯嬷嬷客气朝着唐清和道。
唐清和犹疑的看了齐昭一眼,他这个时候走了,这些混混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愿平白连累旁人,更何况还留下两个女子来面对这些无赖,他心下更是难安。
“唐大夫,放心去便是,有贯珠在,不必担心,我们会在普济堂等你回来再走。”
齐昭以为他是担心,他走后这些人会为难普济堂,向他承诺自己会在这儿等他回来。
“就是,唐大夫,今日有我贯珠在,谁也别想踏进这普济堂半步。”贯珠也向他保证。
冯嬷嬷还在等着,唐清和也不好再耽搁,只好带着忐忑不安心情跟着冯嬷嬷走了。
刘大他们不敢拦,马车走后,小混混凑到刘大边上,“老大,人走了,东西咱们还抢不?”
板车上的粮食在刚才冯嬷嬷在的时候,已经被石大娘搬的所剩无几了,刘大恼怒得一拍小弟的脑袋,“还拿个屁啊,就那几袋破东西,都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回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老大,刚才···刚才那娘们打···打你,咱就这么算了。”另一个说话有些结巴个子矮小的混混也凑上来,提醒道。
刘大一掌拍在没有眼力见的小弟脑袋上,“老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才不跟娘们一般见识,赶紧滚。”
他娘的刚才那女人那一脚,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自己这半拉子的拳脚功夫,估计都不够被她揍的。
到时候被打是小事,失了面子可是大事,让一个娘们收拾了,传出去他刘大还怎么在这平越府混下去。
老大发话了,其他混混也不敢多言,临走之前还不忘放几句狠话,骂骂咧咧的走了。
几人将剩下的东西都搬进了普济堂中,屠夫又突然冒了出来,拉着车匆匆就跑了。
栓上门,石大娘看着满地东西,尤其是那扇猪肉欢喜的紧紧,直说今日让齐昭她们在这儿吃完饭再走,自己叫来几个大些的孩子,把东西都搬到厨房里头去了。
趁着石大娘带着孩子们去做饭的功夫,齐昭从唐爷爷那里得知了叫走唐清和的冯嬷嬷是祝家老夫人身边的人。
老夫人是祝天立的亲娘,祝天立父亲早亡对于这个老娘他是出了名的孝顺。
而祝老夫人有个头疾的老毛病,这平越府中只有唐清和才能缓解一二,是以这几年一直都是唐清和在给祝老夫人医治头疾。
还知道了原来这普济堂之前是唐家医馆的名字,那年灾情时,普济堂之初只是救了几个快要饿死的孤儿,后来随着灾民越来越多,普济堂救了孩子也多了起来,灾情过后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无处可去,唐清和只好一直将孩子们养在了家中。
后来来医馆看病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医馆也就慢慢的成了善堂,这些年凭着以前的一些老患者还在普济堂抓药看病,和唐家之前的旧产才勉强维持下来。
“那祝老夫人之前就是普济堂的老主顾吗?”齐昭问道。
老唐摇了摇头,看了看齐昭,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是,那年灾情后,来普济堂看病的患者骤然减少,也经常有人来寻衅闹事,祝老夫人就是那个时候来找我们少爷看病的,齐夫人你别看我们少爷年轻,他当年七岁就跟在老太爷身边认药的,十五岁就可单独坐堂问诊了,少爷天资聪颖,医术了得,若不是有宵小的之辈常来闹事,少爷早就将普济堂发扬光大了,今日那个来闹事的刘大是城中有名的无赖,去年他带着他那肺痨咳血的兄弟来医治,少爷虽此前被他们多番为难,但本着医者仁心还是收下了那个患者,只是那人早已病入膏肓,少爷竭力救治也只是让他多活了些时日,谁知那人死后,刘大直接翻脸非说是我们少爷治死了他兄弟,当时还上了衙门,那个前不久被火烧死的狗官偏袒于刘大,污蔑那人是被少爷误治身亡,当时若不是祝老夫人头疾离不开少爷,少爷就要被他们下了大牢了,只是这之后,那刘大常借此来普济堂敲诈勒索。”
说到这儿,老唐愤愤不平的直用拄着的拐杖连连敲击地上,他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