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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感情不错,廖峰走了快三年了,为了省机票钱,一直没有回来过。

任怀曼嘴里说不挂念,心里却一直盼着。

盼着廖敏之高考,考完了,儿子的事情做完,丈夫也回来了。

“你爸这几年寄了三十万回来,明年回国还能带一笔钱回来,这样做人工耳蜗的钱就完全够了。”

“残联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补贴,我找个时间去问问,要是能有补贴,省一点钱也好。”

廖敏之耳朵听不见后,夫妻两就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后来听说有人工耳蜗,国内耳蜗植入技术已经成熟,只是价格高昂,任怀曼了解过一个澳大利亚的品牌,单耳蜗裸机价格29万,还不包括手术和后期维护、语训费用,但听说人工耳蜗效果喜人,夫妻两人执意要做。

廖峰下岗后,只拿了一笔菲薄的遣散费,小超市的收入勉强维持家庭开支,任怀曼再找残联,本地残联没有针对青少年和成人的耳蜗政策,就算有,也是杯水车薪。

正好有个机会,廖峰去了日本,那边时薪高,攒个几年,人工耳蜗的钱就出来了。

廖敏之看着任怀曼眉梢带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是这样打算的,等你高考完,我们马上动手术,暑假时间长,可以等耳朵慢慢恢复、调试开机,还不影响大学开学。”

“去大城市的耳鼻喉医院,你不是想去临江念大学吗?你舅妈说你这个成绩,去临江念大学完全没问题,手术就去临江做,到时候你爸也回来,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也算是旅游。”

“就算能听见声音,我也听不懂。”廖敏之慢吞吞回答,“我已经十七岁了,早就过了语言发育的年龄,根本不可能复建正常的听力,就算戴了耳蜗,也根本没有听的能力,依旧要依靠读唇。”

“三十多万,可以买一套新房子,不用住在老房子里,你们睡觉很吵。”

任怀曼嘴角抿出一条线,倔强道:“临江那边有很多专业的语言康复机构,只要你做语训,就一定能听懂,说话也能更流利。你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学过来的吗,再来一遍有什么难的。”

“有了人工耳蜗,你可以听音乐、打电话、可以听见更多的声音,你不想听见吗?你小时候什么声音都能听见,只是不记得了。”

“肯定要做的,爸爸妈妈欠你一双耳朵,肯定要还给你。”

廖敏之垂下眼睛。

任怀曼摸摸他的头发,弯下腰和他平视:“我知道你不想花这些钱,但这也是爸爸妈妈应该做的。我们先不争这个,先好好念书,耳蜗的事情等明年再说。”

他偏首望着前方,路上人来人往,有人步履匆匆,有人悠闲漫步,他们在交谈,在打电话,在嬉笑打闹。

能不能听见,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

期中考试之后,时间飞速进入初夏。

天气渐热,但头顶的风扇还未正式启动,班上男生集体换了短袖,只要不开门不开窗,教室里就弥漫着股淡淡的汗馊味。

也不知道是哪群人不爱洗澡,女生们集体买了一波芳香剂和空气喷雾。

老周夹着语文课本进来,在门口挥挥鼻子:“还是贾宝玉说的对,楼下文科班清清爽爽,你们这班浊臭不堪,来来里,大家把门窗打开。”

范代菁开始禁止大家在教室吃泡面盒饭一类,免得扔进垃圾桶里发酸发臭,还招惹蚊虫蟑螂。

学校就傍着山林,各种飞虫蛾子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不窜出只老鼠或者蛇来,大家都淡定得很。

贺兰诀最近总有一种感觉。

“你没有看见,刚才有个黑影在前面晃。”

“没有。”廖敏之向来专心。

“可能是蟑螂。”贺兰诀目光如炬,“在讲台上。”

“讲台里有樟脑丸,不可能有蟑螂。”

讲台有投影设备,一般都会放几袋樟脑丸进去,防虫防鼠。

“好吧,可能我眼花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时间,贺兰诀一边偷吃巧克力饼干,一边做作业。

饼干碎屑撒了一桌。

贺兰诀低着头,眼角瞟见一点异常,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再咬一口饼干,去摸自己的水杯。

漫不经心抬头——

在她书架顶端,一只邪恶小生物潜伏在书脊上,黑褐色,油光锃亮,体型庞大,长丝触角,静静地和她对峙。

贺兰诀脑袋当机万分之一秒,而后狠狠抽气,压着声音低呼:“有蟑螂。”

那只巨大蟑螂受到惊吓,挥舞着纤细六足,想悄悄潜逃。

贺兰诀手慌脚乱抓自己的文具袋砸它。

文具袋的铅笔橡皮哗哗哗砸下来,蟑螂慌了深,改变了去向,蹭蹭蹭爬下书丛,逃窜到贺兰诀书桌上,没头没脑沿着缝隙到处钻。

“它跑过来了——”贺兰诀从座位上窜起来,带着椅子吱呀尖响。

她不怕蟑螂,她怕蟑螂靠近。

啊啊啊啊啊——

贺兰诀用手边东西乱砸它。

走投无路的大蟑螂六神无主,到处变换方向,爬过贺兰诀的桌面,爬进了廖敏之的领域——廖敏之愣了两秒,也火速推开椅子起身。

蟑螂沿着两人的书桌一路逃窜。

后排坐的也是女生,正好直面正对,眼睁睁看着蟑螂大有大杀四方,气势汹汹冲过来之势,已经是瑟瑟发抖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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