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男孩子,不论高矮胖瘦,都有股热腾腾的青涩劲,偶尔有那么几个挺拔匀称,天然琢磨的,在人群里特别惹眼。
女生都很喜欢看顾超跟同伴勾肩搭背,拳来腿往,笑得爽朗阳光的那股劲。
“顾超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况淼淼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一直没谈恋爱。”
“你们知不知道。前两天,晚自习下课有个女生来表白,顾超在厕所,愣是没敢出来,等到上课铃声,他才偷偷摸摸进教室,一下晚自习,他立马就溜走了。”
“他怎么这么搞笑。”
“那个女生很漂亮耶。”
“漂亮又怎么样,漂亮又不是万能的。”有人挤眉弄眼,“他喜欢女生吗?会不会……”
“他手机屏幕都是美女哎,还是身材特别火辣的那种。”
“这你也知道?你还偷看他手机?”
“我,我……”
女生们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得乐不可支。
也不知怎么回事,起跑的口哨声突然长长“哔——”的一声,虎哥扯着嗓子:“第二跑道,第二跑道那个,你出来,怎么每次起跑都慢这么多?你是不是聋了?有没有听我的哨声?”
这声音实在太尖锐,连带着旁边的女生和队伍里的男生,全体突然抬头。
目光刷的落在第二跑道男同学身上。
贺兰诀扭头,看见廖敏之双手叉腰站在终点线外,微微驼着背,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胸膛起起伏伏。
看见周边投来的视线,他自己也茫然了一瞬,不太明白原因,找了一圈,看见虎哥手指对着他,微微皱了下眉,脸色却仍是平静的,慢腾腾朝虎哥走过去。
还是班长高峰先回过神,小跑到虎哥身边,低声解释着什么。
顾超站在队伍后,也拨开同学走出来,走到廖敏之身边,搭着他的背,懒洋洋地拍了拍,一起站在虎哥面前。
三人说了几句话。
虎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老师刚才误会你了啊。”
“现在大家自由活动,要打球的同学跟体育委员去仓库拿球。”
人群陆续散去,女生们都在坐在树荫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有话想说。
有人问贺兰诀:“廖敏之他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的腔调也有点奇怪。”
贺兰诀挠挠脸:“我也不知道。”
她和他不聊天,这种话题,她也没敢问。
“你是他同桌也不知道?平常你俩怎么说话的?聊什么呀?”
什么也不聊。
“我知道。”有个沉默少语,叫李菲的女生轻声插话,“我有个朋友认识廖敏之,初中和他是同班。”
“听说他是小时候发烧生病,打针把耳朵打坏了,还是挺严重的那种,很大的声音都听不见,要在他身边说话才行,他还有残疾证,中考的时候,进的还是特殊考场。”
“听说他本来不能进普通学校的,要去念聋哑人学校,可是他爸妈不肯,他初中成绩也挺好的,在班上前几名。”
“不过他好像就一直这样,不太说话,我朋友跟他同学两年,也没聊过几句。”
女生们默默听着,都不约而同叹了声。
“好惨,也挺不容易的。”
“也有好处的吧,比如睡觉不会被吵,不受外界的干扰,可以很专注地学习,还有景点免门票。”
“其实想想,也没有特别惨,他还能戴助听器,还是能听见声音,可以正常生活,至少比盲人,比肢体残障那些要好得多吧。”
“那考试的时候,英语广播他能听见吗?”
贺兰诀起身,站在球场的网栏边。
她看见廖敏之和顾超并肩走向了篮球场,顾超抡着篮球,站在篮筐底下,矫身把球抛向了廖敏之,他接了球,又把球抛了回去,两人几个来回后,各自都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两个人,一个穿得花里胡哨,一个黑白灰,廖敏之身高稍逊,但更清瘦纤细,一个蓬勃坦荡,一个内敛笃静,腾跳起跃,倒是都利落好看的。
况淼淼也凑过来,两眼放光:“真帅。”
“嗯呐,是挺帅的。”贺兰诀随声附和。
中午下课铃响,两人还在球场奔跑扣篮,最后廖敏之脸色潮红,捋袖子抹汗,捡着球出了球场。
顾超跟了上去。
廖敏之把球扔给他,擦了擦耳朵上的汗,把助听器戴上。
两人去小卖部买水喝,各自一口气干了一瓶。
“中午吃什么?”
“食堂。”
“食堂那么难吃你怎么咽的下。”顾超怼他,“出去吃,我请客。”
“不用。”
“那去我家吃泡面,这个点,食堂能吃的都不剩了。”
廖敏之没拒绝。
两人出了校门,顾超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对面,穿过马路,步行五分钟就到。
三楼,二室一厅的老房子,布置还算不错,门口满地的篮球鞋,客厅里乌烟瘴气,地上都是捏扁的啤酒罐可乐罐和烟蒂。
“昨天晚上几个朋友过来打游戏,钟点工还没过来收拾。”顾超脚拨开地上的铝罐。
爹妈把他扔到北泉来念高中,顾超不愿意住宿舍,自己在外租房,定期有钟点工阿姨过来做家务,家里人离得远管的少,生活还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