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些都成为时间夹缝中的漫长回忆,不间断只望无止境地发生,不为浪漫的延续求存。
凯思琳·洛佩兹站在塔顶的半圆观星台上,眺望远方婆娑的树影,她离天空好近,就像快要摘下明月似的。四周无比安静,彷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星月是醒着的。她并没有急着搬出望远镜观测行星,反正夜晚还长着呢,她想,不如先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寻求心灵的平静。
天文学家是不睡觉的,其他人在白天工作,他们在半夜工作,常常忙上来就忽略了时间,天快亮时他们才肯回去睡觉。可是对他们来说,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张折成四方形的纸,打开来看,不知不觉入了神。此时,后面的楼梯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向洒满月光的露台,安静地像猫用爪子在走路,可是那个人明明穿着高跟鞋。
凯思琳并没有留意,直到听到背后一把清冷的声音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那一刻,她的心悬起游离了一下,然后止不住地加快跳动,她仓惶地转过头,看见海莲娜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清秀的眉眼带着疑惑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个,我在…我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但心跳依旧还是没有放慢,她的反应像极了心虚的贼,可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海莲娜踏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到她身旁,问:“我叫你找的北极星有找吗?”
“……没有。”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她语气厌烦,独自发着牢骚,然后脱口而出说,“那你在干嘛?想你的爱人?”
“是——不是——等等!你会读心术吗?”
“我是会没错,但你这个是用猜的,看样子是猜中了。”
“没有!我是在观察木星的轨道运行!”
海莲娜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略显潮红的脸,这急于辩解的模样真熟悉,深埋在记忆深处,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的脸上也出现过相同的神色。
回忆敲打得心微微抖动,但却没有令它变得温热起来。
很快,她转回头说:“好吧,我相信你。”
凯思琳隐隐松了口气,重新倚靠在雕花镂空的扶手上,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你想让我找北极星?”
“北极星是最靠近北天极的一颗星,是永恒不变的代表,在浩瀚的天空妳只要找到北极星,就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她说,“换句话说,当你迷路的时候,北极星能带你回家。”
“这我知道,只是为什么要叫我找?”
海莲娜叹了口气,跟习惯用科学思维想事情的人解释总是比较麻烦,尤其是那个追根究底的精神,三言两语绝对不足以说个明白。她一边暗暗埋怨,另一边想起自己其实也是这样一个麻烦的人。
她无奈地说:“你在某些方面真的跟我很像。”
凯思琳不解地看着她,只见海莲娜的目光飘向远方,像在尝试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不过那些回忆可能太过于久远,她的眉头渐渐锁紧,眼睛里的情绪也逐渐复杂起来。
凯思琳有一秒怀疑自己看错了——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出现一种极似温柔的情绪。
“你很聪明,很固执,而我也一样。当年我在学校里,最擅长的是天文学和魔咒学,年少的我锋芒毕露,也被他们称为天才。”
“什——什么?”凯思琳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确认一次,“天文学跟什么?”
“魔咒学。”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大瞪圆,提高音量喊道:“你是巫师?!”
海莲娜耸了耸肩,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漫不经心地答道:“曾经是,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拿起魔杖了,现在只会天文。”
凯思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声嘀咕着:“这都是什么荒唐的事……”
“是吗?还有更荒唐的呢。”海莲娜轻轻笑了,像朵盛开在夜里的蓝色妖姬,妩媚傲慢,“例如你现在看的那本书,我十年前就看过了。”
她看向凯思琳呆楞的表情,一概的冷漠又再次回到她那张脸上,“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弄到这本书的?”
“有人给我的。”
“谁?”
“路易斯·汉芙先生。”
海莲娜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一会后,她用手指把额前的头发叉到脑后,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这已经是第无数次站在这高塔上,凝望熟悉的星空。尘封的回忆如风暴一样席卷而来,不留情面,一如既往。
“海莲娜,听说你已经收到魔法部的实习信了,太好了,你一定会前程似锦!”
“什么?你还是坚持要到英国做天体物理学家?”
“别跟我说废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魔法界,不然你永远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
“不要!别再来找我!你们怎么说都好,反正我绝对不会回家——”
海莲娜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努力把升腾的情绪压下,可是她对此并不熟练,不得已之下匆忙转移了话题:“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该你了,谁是让你在睡不着的夜里思念的人呢?”
这次换凯思琳惆怅了,她眼睛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心里泛起一丝伤感,她把下巴撑在手臂上,赌气一样地说着:“我才没有在想他。”
“那个‘他’指的是谁?”
“一个非常傲慢又自私的人。”
“他让你伤心了吗?还是你们的爱情遇到了什么挫折?”
凯思琳蹙起好看的眉,心里某种东西持续翻涌,奇怪的是,她无法用一个词来概括。自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生命里很多事都变得一团糟,包括心情、思想、外界的种种,可是她没有,也没想过要整理干净,就这么允许它们乱糟糟地堆积在那,导致自己越来越难受。
“你不知道,我们很狼狈的。”
“为什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