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灰雾一荡而光,太阳恍出来,大得过分,亮得嚣张。
从满是浓雾的寒冷深夜,瞬转艳阳高照大晴天,让人一时不适应。
温禾拿赫连断的宽袖遮住脸,赫连断垂首瞧了眼怀中不安分的蒜苗。
只见蒜苗移开袖子一角,只露出半只眼,“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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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的魔阴王朝子民,被窗外灿烂阳光晃醒,纷纷出门,果然瞧见大半夜的,天上出了太阳。
白白苑的白护法,停了杯中酒,仰首道一声:“哎呦,我去。”
第99章 五曜【04】
云上温谷。
镂花的轩窗,透进几缕香风。
冰心给花榻上的主子上药,纱绵沾过沁凉药膏,轻轻抹至郁子幽臂腕上的几缕划伤处。
冰心语含疼惜道:“主子,您的伤是如何来的,花界的伤药怎对您的伤无甚效力,昨个方敷了药,今个还化了脓,要不要请昙花花主来瞧瞧。”
药纱触及伤口,惹得郁子幽倒吸一口凉气。
伤她的那口探子不知是何来历,口吐残剑,剑上不知沾了何种粘液,使她被划伤的是皮肉极难愈合。
“不用,一点小伤。”郁子幽抑声道。
“主子若不喜昙花花主,可让海棠秋菊花主过来瞧瞧。”冰心尽力规劝,毕竟主子一向爱美,往日精心养护着肌肤,若被这小伤落了疤,倒是可惜了。
“哪个花主也不想见。”郁子幽默默阖了眼睫。
自她当了这代理花神,除却昏迷不醒的芍药花主,剩余三大花主,尤其幽昙,每日来催她料理花界事物,隔三差五还要考问《万花典》内容。
她哪有心思读什么花典,处理什么花界事物,一个花神竟被三位花主多番监督叨扰,这个花界之主,当得憋屈。
顶着橙黄小柿饼的结巴花灵匆忙跑来,进殿时被木槛绊倒,方抬首便急慌慌报:“花神,魔魔魔阴王朝赫赫赫连断打打打打上了云上温谷,三位花主拦不住,已受重伤,花神快快快快去看看。”
郁子幽立刻打花榻起身,随即掌心幻出溯水花杖。
难道赫连断还记着上次被困簋门堑之仇,可为何这时才来。再说,将他困至簋门堑的,是那株祸水仙,帮凶乃狐族,当时她在阴谋困束魔头的事上,未出什么力,魔头莫名打上云上温谷究竟为何。
难不成是祸水仙给他吹了枕边风,记恨她上次将她关入鸳鸯牢,派了两个丑狐辱她之仇?
郁子幽见到一身墨袍卷发的赫连断时,四周花灵皆倒地痛吟。三大花主更是以灵器撑身,脸色煞白。想来方才已经了一场恶战。
赫连断瞧见踏莲而来的郁子幽,抬了抬淌着血迹的长指,“我家君后出自花界,本君不便在花界杀人。识相的,交出溯水花杖。”
幽昙花主捂着心口怒道:“荒唐,溯水花杖乃我花界至宝,怎能你说要便给了你。”
赫连断淡淡望了郁子幽一眼,“直接给,还是要本君夺过来。”
郁子幽自知远非魔头对手,并不想与之打斗,宽袖一扫,于一阵浓郁紫雾中消隐。
待紫雾渐散,赫连断微微眯眸,“不识好歹,待本君揪你出来,必拧下你脑袋。”
云上温谷瞬间被层层魔煞之气蔓延,以万花殿为中心,呈辐射状越散越大,万花千植被魔煞之气侵体,百花凋零,万株枯槁。
最终,赫连断于一汪驾着廊桥的莲潭内,发现郁子幽的痕息。
郁子幽早已幻出法身紫莲,隐在万千菡萏中央,随着魔煞之气的逼近,她忍不住心窒,竟这么快被寻到。
本以为她会被魔头一掌劈出水面,或直接扯掉莲身,却迟迟未觉暴虐袭身,只听得赫连断幽幽道:“紫莲。”
谭中紫莲漫上一层幽光,郁子幽幻做人身,脚踩潭水,鹅脸蛋氤着淡淡水雾,长睫朦胧,清冷美目勾魂摄魄。
赫连断一挥手,溯水花杖落至掌心,他蹙着眉峰,望向仿在天水一方的郁子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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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二因往剪花坊,与郁子幽打了一架,受了些内伤,不得已灌了祝融长老的三帖苦药汤子,忍不住拿玉珏连通温禾,同她家苗宝诉苦。
草二捏着鼻子,灌了半碗汤药后,瘪嘴道:“苗宝,你可没见郁子幽那副浪荡劲,点了四个小美男陪她一人,又捏肩又捶背又喂果子又喂酒的,那几个小公子呀面皮嫩得很,你说她给人当祖宗的岁数了,怎忍心让嫩嫩嫩嫩的小公子伺候她,可见当初那个端庄清冷的高岭之花是装出来的,依我看,她骨子里就浪。”
温禾已听草二吐槽了好半晌,俨然未有收尾的征兆,她干脆坐到院中雪柳树下,吹着舒爽的小凉风,继续听小草默叨。
草二瞪大眼睛,“苗宝,那是什么树,像长雪的柳树,好漂亮。”
温禾随手扯了一束倒垂柳枝,轻轻一晃,万千雪花扑簌簌坠落,地上落了一重绒花。
她唇角攒个笑意,“此乃雪柳花,唯魔界方有。”
草二一脸羡慕,“好想亲眼瞧瞧,亲手摸摸,想不到魔界的风景甚好,树也生得浪漫。”
“你来魔阴王朝找我,不就能亲眼瞧见。”温禾脱口道。
草二怔了下,“真的么,魔头不会打死我么。”
“怎么会,你是我娘家人。”温禾笑吟吟说。
草二露出猥琐一笑,忙翻箱倒柜打包衣物吃食,“我这就去找你,若长老不许,我便偷着去。当初来仙山是因你再这,你都不在了,这破山又何好呆的,日后啊,你在哪我这根草便于哪里生根发芽。”
肚兜绣鞋内衫各装了几件,离不开的小草抱枕亦塞上,又想到最喜爱吃的几树果子,于是疯跑出去,现摘几颗少室山特产的灵果当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