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时分开住吧？”
姚娜正拿着电饭锅淘米，燃气炉上正烧着开水，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电视里正播着姚娜最爱看的《择天记》，女主角压抑的哭声，水沸腾的咕嘟咕嘟的声音，突然就清晰起来。
“嘟……”水烧开了，水壶拉出常常的箫音，我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刺耳。
姚娜的手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淘米的手一下就松开了，洁白的米粒从手指尖散落。
“就几天，等几个月，我就接你回来，我们去领结婚证。”我嘴巴里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只是说出来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结婚？”姚娜愣了一下，转而神经质的一笑，她缓缓转过身，熄灭了煤气炉。在我身边坐下，我扭过头不敢看她。
泪水滴落在她的围裙上，一滴两滴，她努力抑制着自己，可无法压抑的微微的啜泣声如同刀般切割着我的心。
看着姚娜柔顺的长发，纤细的身影，我突然好想时间倒流，让我收回那句话，哪怕拿走我所有的一切。
我想花言巧语对付两句，让一切过去
我无力的抬起手想扳过她的身体，告诉她我错了，刚那是我瞎说的，我不是害怕马婷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是那种烂人。
可我没那个勇气，我有胆子跟杀人不眨眼的毒贩子谈生意，敢在黑帮老大面前谈笑风生，可我没那个勇气告诉姚娜。
姚娜我爱你，这句在我心头萦绕了无数次的话语，我却从来没勇气说出口。
姚娜啊姚娜，你为什么要那么聪明，你为什么就一下猜出我想干嘛，你不能傻一点吗？等几个月，我一定说服马婷把林伟的资产转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江州城。
看着她哭泣着的那不停颤抖的肩头，我的羞耻与悲伤一下涌上心头。
我想解释什么，但说不出口，
我就是个烂人，我干嘛要解释什么？
姚娜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里，我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只好装作看电视，不停换台。
“周陵，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姚娜轻声问到。
“哦，不对。周总，应该是。”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有些悲伤的问我，又好像是问自己。
“比我重要吗？”
姚娜一手扶着墙，一手拼命撕扯着那个围裙，她没有想起她没穿羽绒服，也没有想起这是个寒冷的冬天。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留住姚娜，道歉下跪如何都行，我知道，姚娜那张泪痕未干，木然无助的脸将会伴随着我身体里最后一份没有铜臭味道的气体在我跟她无助的叹息声中呼出。
钱不重要，可我享受的是钱带来的权力，有了钱，曾经不会正眼看你的校花小师妹，会求着你帮她赚更多的钱，有了钱，叱咤一方的富豪会跟你推心置腹，分享权力，有了钱，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我要是没钱，你会跟着我么？”想到这一切，我心里似乎好过了一些，是啊，马婷不是说过，姚娜也就是一个盯着钱的拜金女，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比她年轻漂亮而已。
“啪。”一声脆响，一记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姚娜那柔软温暖的小手，曾经揪着我的耳朵呵气的小手，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仍然记得那天姚娜在昏黄的路灯下跑着离开我的二居室，在我们这个城市，冬天永远是灰蒙蒙的，一旦下场小雪，那些雪洗净了城市里污浊的空气，自身却变成了灰色。
姚娜那件粉红色的毛衣，在她最爱的vero moda买的那件，记得我跑断了腿陪她买的那件。在灰雪飘落的夜晚，那孤独的身影，随着那个曾经的我，再雪中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从今以后，我再也找不回那天的我，还有那天的姚娜了，我知道。
我坐在阳台，透过那盆落满了灰尘的仙人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虽然姚娜已经走远，我还是看着她离开的路口，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