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豁达道:“那不是什么隐晦的事,被人知道也无所谓,你们也是查案,是想找到凶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只是惊讶竟然还有人记得。”
每年被拐的儿童、妇女数以万计,每次都是激起千层浪,又回归平静,然后被人遗忘。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凶手?”
皛皛也没打算隐瞒,直接道:“有三点:一、我刚才问你杀过人没有,你说杀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你眼里看不到愤怒,看不到哀伤,甚至连一点愧疚都看不到,你只是陈述了一件做过的事情,不带一点感情色彩,那代表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做这件事情,然后你又说,杀了一个孩子,这个时候你的表情才变得有些不平静,既然你不后悔,又为何会不平静?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你的道德底线告诉你,那到底是一个人,和你一样的人,无关是否无辜,无关是否憎恶,你只是介怀自己杀了一个同类!仅此而已。”
秦媛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涟漪,微微有些激动,一把握住皛皛的手,说道:“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这种话的人,我以为没人能理解,所有人只会说我做得对,那个孩子不该留,我当然知道孩子不能留下,但我的确杀了一个人不是吗?”
“你可以不用当它是人,当它是一把禁锢你自由的锁,是个物件,你只是把锁毁了而已。”
她轻笑,像找了知己似的高兴,“你说得对,有人明白我就好,我其实不用那么纠结,只是偶尔想起,觉得心里堵得慌!”
“觉得自己的信仰有了污点?”
她猛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你是典型的自我约束型道德洁癖!”
道德洁癖是指在道德上面极端苛刻,不承认人的基本的生理、心理上的需求,在道德上不允许有一点的不道德。
但,秦媛属于自我约束型,只对自己的行为要求严苛,所以即便被人伤害过,她也愿意敞开心扉帮助人,绝不是白莲花,而是真正从自己做起,她会对坏人憎恶,会参加抵制运动,会因为不公正反抗到底,但一定会遵循法律来处理,绝不会动用私刑。
若是外向型的道德洁癖,就会制造出大量的伪君子,动不动要求别人自证清白,要求别人从里到外向外界袒露,以一种社会运动的方式胁迫每一个人都符合其要求,而自己是——要你们管!
“咦?你不是学武的吗,怎么心理学也这么好?”
景飒骄傲的说道:“超级会打架不过是她的被动技能,犯罪心理学才是主动技能!”
秦媛这下全明白了,“所以……你才会帮警察破案!”
“只是偶尔帮忙!”这次则是收了钱的。
“那二是什么?”
皛皛继续道:“二、要你真杀了那三个人,我问你杀过人没有,你不可能会那么平静,也不会那么快说出‘杀过一个孩子’这样的话,应该会想方设逃避问题,比如回答‘你在开玩笑?’这种既不突兀又能蒙混过关的话。”
景飒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那也可以装啊!”
“装?”她摇头,“我问这个问题,本就是一个圈套,若她真是凶手,无论是孩子,还是张志遥三人,她都会避而不谈,因为她不能让警察发现她和杀人的事情沾过边,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防卫,而躲避警察怀疑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能让他们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否则很可能把老底都揭了。”
景飒郁闷的咕哝道,“那你下套前就不能跟我打个招呼,害我吓了一跳,就怕她……”她抱歉的看向秦媛,后者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换了个词说道:“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还是轻的,万一直接掏出把刀捅人怎么办?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秦媛揶揄道:“看来以后跟端木师傅说话要留点心。”
这点景飒绝对赞同,“没错,和皛皛说话一定要当心,她的脑子都不知道是怎么长得。”
“那第三又是什么?”她说过有三点,这还只说了两个。
“第三点,也就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点,你要是凶手,怎么可能把店开在离坤华那么近的地方?”
“什么意思?”这和她开店地址有什么关系,这店自她父亲在世时就已经存在了。
景飒也觉得这两者没什么直接联系,“难道店开在张志遥任职的附近就不能杀人了。”
皛皛抡起小拳头捶了一下景飒的脑袋,“笨!坤华离这里才几步路,又是小吃街,你就笃定张志遥不会来?若他来了,难道会不认识秦姨?”
“要说张校长的话,还真来过几回,都是带人来,是大学里的几个教授。”
校长请同事吃饭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听了虐杀案的事情后,秦媛心里直觉得愤怒,没想到张志遥是个衣冠禽兽。
“看吧!”
景飒摸摸头,“说不定时间太久,他认不出来了呢?”
“秦姨一直是亲自招呼客人的,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和对话,你觉得认不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或许是我的疤让他认不出来了呢?”秦媛是一点不介意拿自己当比喻。
“你另外半张脸可没有,张志遥三人如此欺辱凶手,怎可能记不住凶手的脸,若你是凶手,恐怕看到你之时,他就会表现出来,按照他现在的地位,你的存在是一根刺,或许还会贿赂凶手,若是贿赂不行,那就不是你杀他的问题,而是他想方设法来杀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财也不仅仅单指钱,还有名誉、荣耀、权利!
张志遥是个虚荣心很重的人,他怎么可能让威胁存在于眼皮底下。
“那你昨天就该跟我说,秦姨是凶手的可能很低!”
“那是因为你查出秦姨被拐的事情后,有些地方实在太巧合,连我都有点怀疑了。”
“没来店里之前,你还说,她被拐卖去的地方可能是她说谎!”
“说谎?我那时恨不得他们全村的人都能坐牢!怎么会说谎!”
那时的她,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受到了极重的创伤,強撑着意志力,完成了警察的笔录,就是要他们尽快去抓人。
“我只是提出可能性!这是破案必经的过程,先提出异议,再论证,最后才会有正确答案。”
景飒举起手,投降道:“是,你最聪明,我笨!”
“你不是笨,是喜欢钻牛角尖!”即,一条肠子通到底,不会拐弯。
“是啦,是啦,你不如也收我徒弟算了,你教人家武,我跟你学心理,你觉得怎么样?”
“少来这一套,真想学的话,你自学成才吧。”
秦媛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觉得十分的羡慕,但眼窝却涌出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