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目光放回何慕江身上,虽然他的双眼只睁开了一半,但眸子却是亮晶晶的,就像是蕴含着漫天的星河。
江澄眼皮颤了下,抿紧唇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她本以为何慕江是想让她留下来陪他,刚准备挣脱开那双带着热气的手拒绝,就听到他哑着声音开口。
妈,我表现得不错吧?
医务室不大,却照样空旷得让声音回旋了一圈,校医在刚才就有事离开了,此时的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心脏好像都因为这句话紧缩了一瞬,江澄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另只手在暗处攥紧了衣角。
真是个傻子。
明明何慕江可以用帮了她这个借口提出很多要求,必如陪他照顾他。
但最后他却只简简单单说了这句话,就像是未长成的半大奶狗,甩着尾巴晃着耳朵求夸奖。
她那么聪明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种傻儿子。
酸涩涌上喉咙,江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自从何慕江出现开始,她身体的各个感官好似都恢复了正常运行,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
原来真的会有人站在她的这一面,即使知道了她的隐藏的另一面。
沉默许久后,江澄重新抬眸看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说出与想法完全相反的一句话。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她挣脱开被抓住的手腕,扭头离开了医务室,何慕江眼巴巴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委屈的难受。
为什么他感觉老妈一直在把他往外推呢?
与表面的波澜不惊不同,在其他人听不见的心声中,江澄带着苦意补上了那句未说出口的话。
她怕自己会依赖这种感觉。
被人守护的感觉。
走到门口,站在不远处的人让江澄的脚步一顿,那是沈穆,他竟然没回去上课。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几秒,直到最后也没人开口,但即使不说,他们依旧默契的开始结伴往回走。
从医务室回高三楼的路上,经过了各个年级的教室,虽然学习的内容都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齐刷刷的翻书声朗读声,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明天努力奋斗。
眼看离着教室越来越近,沈穆这才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你认识他吗?
听到这问题时江澄先是皱了下眉,然后才想起那天沈穆请了假没有看到他们认亲的场景。
嗯,认识。话都到了嘴边,江澄还是停顿了下才说出口,他是我表弟。
这一句表弟可把沈穆说懵了,他和江澄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她还有别的亲戚?
见江澄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再问,只是脑海中突然多了很多猜测,这是沈穆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了解她,一点都不了解。
他们像是最亲近的人,却又不那么亲近。
江澄不想说的事沈穆不会问,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们是同类人,也就太过了解彼此的想法。
就像是两条相同的平行线,熟悉又了解对方,并且可以无限制的结伴同行,只是永远也不会相交。
看似平和,但在那背后是无尽的孤单,不会有新的组成方式,不会形成新的图形,仅仅是一条走向无穷的线。
回到班里后,身为老师的宠儿江澄轻易的就逃过了因迟到会得到的训话,她无比通畅的坐回了位置上。
然而时间忽然就像是放慢了速度,在剩下的几节课中江澄差不多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眼墙上的钟表。
虽然心里想着不要再去想何慕江,但有些问题总是自动出现在脑袋里。
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好点了没,中暑不算是小事,何况他今天还差点晕倒,看来一直睡在肯德基还是有点勉强。
衣服也被弄脏了,他肯定是没有换洗的,现在的那身黏糊糊的他穿在身上难受不难受?
江澄手中的笔无意识的点在了书上,待她想起来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个巨大的墨点。
她这是在干嘛?
慌乱的将笔盖扣上,江澄摇了两下头企图忘掉那些事情,她现在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什么要操心别人的事情。
没有人会一直对别人好的,她不能沉迷在短暂的幻境中。
绝对不行。
在最后一节课上完后,身边的同学陆续结伴出去吃完饭休息,他们会在晚自习之前再回教室。
只有江澄连动都没动,她正在坐着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其实她早就应该写完,故意放慢速度就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忘记医务室里的那个人,如果一下课就急急忙忙的过去,岂不是证明了她在乎一个才刚认识的人?
不行,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江澄,江澄!
门口的呼唤让江澄抬起头,她怔怔地望过去,何慕江正扬着笑脸在那冲她招手,明明刚才还病怏怏的人几个小时不到就重新充满了活力。
他好似永远都这样,少年的朝气蓬勃在他身上展示了个淋淋尽致。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讨厌,何慕江总是以最开朗的面容对人,永远积极向上正能量。
因为班里还有零星几个没走的同学,所以他只是在门口远远对着她做口型。
我在外面等你放学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