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玉石铺,林簇将门窗都罩上了黑布,关了玉石铺的生意,专心照顾起了林簌。
只是几日之后,林簇收到了南渝天机阁那边的飞鸽传书。
南渝和蚩丹就要打仗了。
义父让他去皇宫偷蚩丹军机图。
看来,天机阁阁主——他们的义父,是准备彻底放弃他们了啊。
不,是南渝放弃他们了。
林簇换上夜行衣,只声不响便离开了玉石铺,飞身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翌日傍晚,林簇都没有回来。
林簌没有等来林簇,却等来了耶律骁。
耶律骁站在门外,与林簌只一门之隔。
良久,耶律骁才道:“林簌,节哀顺变。”
林簌轻轻地一笑,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她问他:“我哥是怎么死的?”
耶律骁说:“他被当成行刺的刺客,万箭穿心,跌落城楼而亡。”
林簌将身上披风和风帽又拉的严了些,站在门后,将门打开了一点儿,很是平静的说:“我知道林簇走了,这里也就容不下我了,耶律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相识一场,你我也算朋友,可以陪我最后一程吗?”
耶律骁颔首:“好。”
两人一起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上星。
也不知过了多久,耶律骁说:“外面风大,我送你下去休息吧。”
林簌有些固执的摇了摇头,说:“我想看明天的日出,一定很美。”
耶律骁默了会儿:“我陪你。”
林簌回过头,看着他,有些苍白的笑说:“耶律骁,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耶律骁颔首:“你说。”
林簌看向天边,笑说:“待我走后,你可以把我和林簇的骨灰撒向大渝的国土吗?”
耶律骁没有看她,只说:“好。”
天边的晨曦吐出第一抹光晕时,林簌枕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的睡了过去……
很多年后,那些让他爱恨之人都已随了云烟,二哥耶律齐耶成为了蚩丹新可汗,他潇潇洒洒的当起了他的左贤王。
也是很多年以后,他才真正的明白,秦落终究不是林簌。
如果时光还可以重来,他很想问林簌:“你可曾后悔遇到过我?”
他在心里有些自嘲的笑笑,大概是后悔的吧。
要是时光真的可以重来啊,林簌,我愿你不要再遇到我,我也没有去过西域。
这样,你就不用背负那么多,可以一直无忧无虑的,多好。
风过,黄沙起,红尘落。
☆、番外4 聪明误
薄暮时分,灰沉沉的天又暗了些。
栖在昭阳台前殿屋檐上的寒鸦像受了惊一般,掠枝飞向了天际,没过多久,便下起了朦胧细雨。
七月流火,已是一层秋雨,一层凉。
我正坐在屋廊下的案几前临帖,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而来。
待那脚步声倒得眼前,我知道来人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弄影,所以并未抬头,只淡淡问:“什么事这么急?”
弄影恭敬的向我行了个礼,这才娓娓道:“回太妃,中官令大人来了。”
我已习惯弄影唤我婕妤娘娘,一声太妃,这才让我恍如隔世般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望着她。
升平十年……不,应该是淳安元年。
是啊,如今已是淳安元年的秋天,独孤叡已经走了将近三个多月,他们自然该称我一声太妃。
新皇帝独孤聪身边的新中官令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甩着袖子,身后跟着四个小内侍,脚下生风般朝我所在的屋廊走来。
见过我,他还算是毕恭毕敬的朝我作了个揖,然后道:“太妃,先帝的国殇大期已到,三日后便要迁往昭陵与明懿皇后合葬了,大家特地让奴才来知会太妃一声,让太妃知晓。”
我淡然一笑:“不知陛下对吾有何安排?”
中官令抬手接过小内侍递给他的赤色明黄龙纹卷轴,展开,念道:“光宗皇帝婕妤秦氏,毓秀名门,淑质嘉柔,朕今承大行皇帝遗旨,赐尔前往昭陵,以沐皇恩,钦此。”
我忽然想起,被孤独叡封为婕妤的那年,宣旨的内侍也是这么念的,说我出身名门,性格娴柔温厚。
回过神,我从容伸手,接过那份圣旨,漫不经心道:“在此遵谢圣恩。”
其实不论新皇帝是赐我三尺白绫还是一杯毒酒,我都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