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瑄觉得有些晦气,抬起锦靴,在芷兰的衣角上蹭了蹭,然后收回脚,拔出刺在芷兰背上的那把匕首,抬手,猛的就要朝秦晚刺去。
顿了顿,秦瑄看着面前被摔得头破血流的秦晚,眯了眯一双形似杏仁的明眸,像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俯身,故意压低声音,出言刺激一直陷在昏迷中的秦晚:“姐姐,你以为你不告诉我,你把你生的那个孽子藏哪去了,我就找不到吗?到时,我会让你看着我,挖出他的心肝,如何?”
昏迷中的秦晚终于有了些反应,她颤了颤羽睫,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你……敢!”
秦瑄笑着反问:“我有何不敢?”
秦晚有些艰难的翻了个身,睁开秋水眸的那一瞬间,泪水不受控制顺着发际落在耳畔,最后滴在了脖子上。
腹如刀绞,秦晚紧紧拽着小腹的衣服,强忍着疼痛,即使如此,也不忘出言讽刺秦瑄:“不过娼/妇所生庶女,就算帮助东亭王谋反,当上了北秦皇后又如何,庶女就是庶女,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啪——”
秦瑄抬手给了秦晚一记耳光,笑的嫣然:“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跟秦晚道:“姐姐别忘了,你我二人的父亲可是外室女所生,你不过是外室子所生的冒名嫡女罢了,跟我比高贵?”只见秦瑄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对着秦晚道:“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啊?”
秦晚盯着秦瑄,恨恨道:“我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轻信了你这个毒妇!”
“看来你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不要紧了。”秦瑄笑的嫣然:“因为李云裳就是我指使阮嬷嬷下毒,害死的。”秦瑄对上秦晚的眸子,俯身,挑了挑秀眉,脸上笑的嫣然,眸子里尽是一片狠毒:“姐姐,如果我是你,我要么不做,要么做好,要么做绝。”说着,举起手中血迹斑斑的匕首,就朝秦晚刺去。
“嗖——”地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凌空朝秦瑄而来,将秦瑄的头纱给射下来钉在了一旁的树上,顺带将秦瑄手中的匕首也给打偏了。
怒不可遏的秦瑄捂着被射伤、正冒着血的手背,一回过身,就看到秦落正策着马,拉弓搭箭朝她这边而来,秦瑄的瞳孔猛的一缩,她、竟然还活着!
秦落对着秦瑄,又是一箭。
这一箭,正中秦瑄的肩上。
秦瑄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落,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
之前躲在暗处的黑衣人见秦瑄受伤,飞快策马冲出林间,将秦瑄拉上了马背,两人飞快离去。
秦瑄捂着肩上的伤口,回头,又看了一眼秦落的方向。
秦落飞身下马,冲过去,抱出了车厢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秦晚,放在了地上,唤道:“秦晚……阿鸾,阿鸾……快醒醒!”
秦晚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抬手伸向秦落,有气无力的笑了一笑,道:“是秦落来了吗?”
秦落红着眼眶,握住秦晚的手,说:“秦晚,是我,我回来了,秦晚!”
秦晚捂着肚子,衣裙下咕咕地流了一大片殷红的血,她泪如雨下,却笑说:“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你,更没想到,你我姐妹两人,会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一笑泯恩仇。”
自从秦晚收到秦落写给她的那封信,秦晚就无时不刻的活在对秦瑄的恐惧和怨恨中,广陵王一死,转投东亭王阵营的秦瑄为绝后患,将她追杀至此,可直到此时此刻,看着秦落,看着她面前这个曾经恨到骨子里的秦落,忽然觉得释然和解脱了。
秦晚哭着问秦落:“你怪我吗,秦落?你一定怪我……你一定是怪我的……”
秦落抬手,轻轻给她拭了眼泪,柔声说:“秦晚,我是恨毒了你的母亲,我也害过你的母亲,更讨厌过你,有时候我宁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永不相见,却不成想你过得这样不好,受了这么多委屈。”
秦落哭着笑道:“哈哈哈……秦落,谢谢你让我死的透彻,哈哈哈……娘,你真是误我至深啊!你为什么要让我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泪,无声从眼眶滑落,秦晚笑的让秦落心疼,秦落柔声跟秦晚说:“秦晚,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
秦晚摇了摇头,说:“秦落,我已经快不成了,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去与殿下相聚了而已,只是……可怜了我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
秦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努力想说些什么,却没了什么力气。
秦落见状,将秦晚轻轻托起,俯身靠近她,努力去听清她想些什么:“孩子被我藏在……”
秦落说:“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秦晚靠在秦落怀里,抬起手,想去抚秦落额上的那个被护额遮住的伤疤,一张一合的说:“秦落……对不起。”
秦落摇头,笑说:“已经不在乎了。”
秦晚紧紧靠在秦落怀里,想努力去汲取她身上的温暖:“秦落,你能抱抱我吗?我好冷啊……”
秦落说:“好。”
“秦落,我好想……回家啊。”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秦晚慢慢阖上了眸子,安静地睡了过去。
良久,久到这世上好像没了声音一般寂静。
秦落将披风解下来,给秦晚系上,细细替她整理好,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对站在一旁安静看着这一切的阿七道:“阿七,可否帮我做两件事?”
阿七说:“姑娘请言。”
“第一件事,派人按广陵王妃所说的那个地方,找到那个孩子,只能早不能晚,不然孩子会有危险。”秦落慢慢冷了脸色,道:“第二件事,捉拿秦瑄,生死不论!”
阿七抱拳道:“是,姑娘。”
☆、云开见日(下)
处理完秦晚的事,秦落再次回到了未央殿。
太医说,皇帝大限将至,就这一两日的事了。
秦落在未央殿照顾了皇帝两日,聊了诸多,比如:她父亲的事,有关独孤叡的身世等。
“陛下,其实您从未怀疑建安王殿下是否非您亲生,对吗?”
皇帝笑问:“何以见得?”
秦落说:“柏姬……不,是柏贤妃娘娘所说的时间对不上,建安王殿下是长宁元年七月所生,而非柏贤妃娘娘所说的显定二十七年,时间相差了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