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听说好像是东亭王独孤烁为了搏乐子,不知从哪找来一堆奴隶,以角逐射杀那些奴隶为乐。
在众皇子里以东亭王为长,东亭王此人又尤为暴戾嗜杀,还特别喜欢豢养猛兽,其他几位皇子虽对他颇有微词,却又不好说什么。
而襄阳王为人傲慢,又生性好玩,兄弟两人凑到一起,非打即闹。
秦落和众皇子站在宣室殿外,听到宣室殿内的父子三人在争执不休,直到听见两记清脆的耳光声,皇帝气的说了句:“滚出去!”
随即,宣室殿的殿门从里面打开,只见东亭王和襄阳王的脸上各顶着一个手掌印出来,模样别提有多狼狈。
东亭王路过秦落身边时,正巧碰到秦落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有些怒火中烧,狠狠地回头剜了秦落一眼。
他就是厌恶秦落那副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是极其厌恶,不过世家女流,也配高高在上四字?
看着众皇子离开的身影,秦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置一顾,她才不在乎呢。
可这场风波远远没有结束,就像诸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风谲云诡。
秦落述完职,正在箭场射箭靶,一只冷箭“嗖”地一声,忽然从身后飞了过来,秦落堪堪躲过,回过身一看,看到东亭王正冷着脸色,握着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自己。
秦落见此,不由也冷了脸色,问道:“不知东亭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东亭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压根就没往得罪他的那方面去想,倒是刚好抬头看了一眼也是错了。
东亭王挨了皇帝的打,心头此时此刻正在冒火,偏偏秦落这个不知好歹的搏了他的面子,等他回过神来,回鹘话已经不经思索的出口:“连你也来找老子晦气,给老子去死!”说着,松了捏在指尖的羽箭。
“嗖——”
眼见那支羽箭朝她凌空而来,秦落心道不好,连忙退了几步,却心知无论如何是躲不开这一箭的,东亭王何等睚眦必报的人,这一箭,必定是往狠里下了死手的。
又是“嗖——”地一声,一个人影闪在她身前,将东亭王那一箭射偏了。
东亭王看到独孤叡,抬手指着他,怒不可遏道:“老十一,你个小杂种也来多事!”
独孤叡淡淡道:“谁也没比谁高贵。”
是啊,一个前朝遗孤,一个外族贡女所生,谁又比谁高贵呢。
东亭王被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抬手指着独孤叡,冷笑道:“老十一,你有种!你护着她吧,死命护着,老子看你能护她到几时。”说完,拿着弓箭,气急败坏地走了。
出宫的马车上,秦落将帕子拿出来,在独孤叡受伤的虎口处,绕着手掌包了一圈扎好,有些心疼,不由责怪道:“殿下下次可不许意气用事,手上被箭弦割伤了,却也不知。”
不过她倒是知道了,上次在柔然遇险时,那些刺杀她的人就是东亭王派去的,总觉得那西域口音似曾相识,原来竟是回鹘语。
东亭王想杀她也很好理解,他讨厌她。
很好,秦落心道,又一个露出庐山真面了,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独孤叡倒是一脸坦然的看着秦落,道:“当时情势危急,我管不得那么多。”
秦落回过神,急道:“那你也不能……”
独孤叡反问秦落:“秦落,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秦落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慌了,面上却故作没好气道:“你好好的在我面前,我关心你作什么,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独孤叡闻言,不由有些失落道:“是我吃饱了撑的,才自作多情。”
秦落心中愧疚:“……”几乎那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想跟他说句什么,却什么也说出口。
☆、穷图匕见(一)
长宁十七年仲秋,建安王独孤叡奉旨戌守白虎关。
暮秋多雨,天空上的乌云总是压的人心没来由地沉甸甸,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秦落偶然听到府里的下人们在暗地里议论,说是李氏的身体已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秦落觉得是时候该去蔷薇院见李氏一面了,因为有些话,她必须问清楚。
初初踏进蔷薇院的院子,秦落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看来李氏是真的已经病的很重了。
走上石阶,秦落来到房门前,抬手推开了梨木门,冷声问道:“婶母别来无恙?”
屏风外烧了药炉子,纱窗半开,丫鬟们正围着药炉子煮药,听到开门声,连忙回过头来看,没想到竟是秦落,不由有些惊讶,因为秦落几乎是很少踏入蔷薇院半步的。
很快,便有丫鬟起身去告诉李氏,说是落姑娘来了。
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急促的咳嗽声,许久,那人才问道:“是秦落来了吗?”
秦落抬步跨过门槛,走了几步,绕过屏风,看向半躺在榻上的李氏,似有所指的出言清讽道:“婶母久病未愈,倒也不怕风寒侵体,一命归西?”
“你……”李氏颤着手,指着秦落,猛咳了起来。
“大夫人!”一旁的阮嬷嬷抬头看了秦落一眼,连忙低下头,拿过帕子,扶起李氏,给她拍背顺气。
李氏捂着心口,接过帕子,捂着嘴,就像拉扯破棉絮一般,拼命咳了起来,咳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又是好一会才缓过来,李氏放下捂嘴的帕子,秦落俨然看到帕子上一大朵冒着郁郁戾气的殷红血花。
李氏慢慢侧过身,看着站在屏风旁的秦落,不由悲怆大笑了起来:“此情此景,大概也只有你是真心盼望我早点死的了吧?秦落,看到我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你心里可曾快意?”
果不其然,只见秦落面无表情的道:“快意,自然是快意的。”此情此景,李氏的身边只有嬷嬷和丫鬟在照料,却始终不见叔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