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东黎,简直不分场合,她可能是太累了,竟然真的就这么睡了一觉。
太阳已经西斜,大概已经下午,凤兮穿着铠甲拿着宝剑站在外面,还在东张西望。
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便见兮折出来,还惊讶地问:“阿姐,我进去看了,你不在里面,怎的又从里面出来了?”
兮折了然,定是沈东黎怕别人打扰她,所以设了禁制。
兮折没答话,只是问:“可有什么异样?”
凤兮说:“我和狄叔正在加大巡城的力度,还未发现蛛丝马迹。”
兮折问:“可休息好了?”
凤兮不断地点头:“休息好了,阿姐,昨晚你和沈东黎看到什么了?回来也没仔细说。”
说起昨晚,又想起盛陵光和禹梓辛那些不堪入眼的事,兮折摇头,一边往帅帐走一边道:“就是发现了几个干尸,沈东黎跟丢了,我们怀疑屠城的人已经到了京襄城。”
凤兮神色凝重:“这里距离禹河府不到两百里,这里要是出事,我们禹河真的要完蛋。”
兮折明白,她说:“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解救的方法。”
兮折觉得坐以待毙下去不是个事儿,得主动出击,竟然八大仙门都在这里秘密汇聚,定然是有什么大的阴谋,那她又何必跟他们打哑谜,她决定亲自去找八大仙门。
引蛇出洞,只能她去。
沈东黎也不能露面,他一露面铁定鸡飞蛋打,什么都找不到。
狄秋刃巡城回来时,兮折便提议要去见八大仙门,狄秋刃一直不信八大仙门会这么对禹河,所以是支持兮折去的。
可是凤兮不依,他反驳了兮折的提议:“阿姐你一介女流,他们肯定不会放在眼里,尤其是盛陵光也在的时候,他还和你有些纠葛,我就更不放心。”
兮折问凤兮:“可是你去能做什么?盛天境欺人太甚,你送梓辛去盛天境的时候,他们可给你脸面?如今我爹不在,你去必然不会被他们当回事,更甚,你还会自取其辱。”
凤兮气地脸色铁青,但也无法反驳,兮折说的是事实。
他太弱了,就总是被人欺负,他要变强,变得更强,这次回去,他要加倍努力,他要学尧红泪的所有天道宗的术法。
兮折分析地通透,她只能用自己当诱饵。
沈东黎睡饱了才来,来见兮折时已经是夕阳西斜的时候,兮折直接告诉他:“我要去见盛陵光。”
沈东黎愣住:“为什么?”
兮折抬眼看他:“因为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他来到禹河的地盘,定然不是空手而来的。”
沈东黎说:“我陪你去。”
兮折摇头:“你不能陪我去,你得守着凤兮和京襄城。”
沈东黎:“……”他有些心慌,摇头,“不行,你会很危险。”
兮折无比镇定也无比坚信:“沈东黎,你信我,只要你把京襄城帮我守住,把凤兮帮我守住,我就能安全地回来。”
沈东黎不答话,他不愿意。
兮折又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一旦京襄城没有了,禹河也就没有了,我也就……没了。”
因为他们禹河会被全部消灭,自此禹河荒冢便成一个荒诞的传说流传在市井小巷。
沈东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让我去救你么?”
兮折说:“你没机会救我,因为他们不会给任何机会让我们逃脱。”
沈东黎神色凝重:“那我可以直接杀了他们所有人。”
兮折摇头:“你以为盛陵光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来禹河了么,上次在盛天境,你被他们终极剑阵所伤,你相信我,盛天境三十六个长老还没冒头,他们肯定在等你。”
沈东黎的拳头微微握紧:“坏丫头,这真的是背腹受敌,你们禹河真惨。”
兮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也是我爹为什么要我嫁到盛天境的原因,如今我悔婚,我就得为悔婚付出代价。”
沈东黎懂了,便什么都不说了,他沉默一瞬,终是感慨:“亏得我昨晚去给你抢了这套衣服来,就盛陵光现在的修为,估计也奈何不了你。”
兮折不知道盛陵光的修为突破哪层了,如果还未曾突破金丹,她是有办法自保的。
兮折让沈东黎和凤兮都放心,只让他们守好京襄城和老百姓。
吃过晚饭,兮折就出发了,连桐花都没带,沈东黎送她梅花针,必要时候可做暗器,他都淬了毒。
千叮咛万嘱咐:“梅花针有毒,万不可伤了自己,若是伤了自己,我就得给你殉情了。”
兮折被他逗笑:“沈少君现在是越来越油腔滑调。”
像舍不得远行的妻子一般,沈东黎是怎么都放心不下,他懊恼道:“早知道将练萝和青玄带上,也好有人保护你。”
兮折让他放宽心:“盛陵光不是把梓辛当成我的替身么?他对我还有旧情,我就要利用他这个旧情,我要让他在这次阴谋中一败涂地。”
沈东黎啧啧道:“你还是坏地让我心肝颤抖,如果盛陵光真的来强的,我不在身边,你怎么办?”
兮折想了想:“那就只能让他先死了,我后死。”
沈东黎呸了一声:“你不能死,你还要和我成亲。”
兮折保证道:“我一定平安回来和你成亲。”
沈东黎应着,反正该给兮折都给了,紫电给她带着,暗器给她带着,全部保命的东西能给她都给她了。
夜色渐晚,沈东黎送兮折去见盛陵光,他在距离两里路的时候停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御剑飞走,沈东黎觉得心慌地不行,但是夜来了,危机也来了,他要替兮折守着这京襄城和禹凤兮。
他的任务也是任重而道远。
兮折消失在夜色里,他转身往回走。
回去叮嘱凤兮和狄秋刃仔细戒备,兮折走了,狄秋刃不太服气沈东黎,也不把他的话当话,就一切只和凤兮说。
凤兮对沈东黎的偏见也很大,但是兮折走的时候说了,他得听沈东黎的话,所以即使很不喜欢沈东黎,他还是要先问过沈东黎。
狄秋刃当着沈东黎的面不好说他,但是背地里总是鼓捣凤兮:“我们禹河的事情凭什么他东黎城要管?你这个禹河的嫡长子还在呢,他还想越俎代庖。”
禹凤兮也很不满,但终归听兮折的话:“我也不喜欢他,但阿姐临走前说了,我们得听他的,现在我们之中也只有他能阻止那些干尸屠城,狄叔你就先委屈点。”
狄秋刃就是不服气,他才不要委屈。
夜幕终于彻底落下,因为这几天京安城被屠城的事情传地沸沸扬扬,故而即使是京襄城,天色一暗,大家必定都迅速回家,整个城内人心惶惶。
夜晚婴儿的啼哭声都少了,因为怕惊着那些冷冰冰的东西。
城内现在除了巡城的将士和禹河弟子,基本上没什么人在街上走。
百姓们也很早就熄了灯,只听见街上来来去去都是铁骑和御剑飞过的声音。
没人敢再出去,连半夜上个茅房都怕地要命。
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大概凌晨子时,战斗打响了。
先是城中百姓家一声惨叫划破长空,这声音被沈东黎悉数纳入,他锁定了位置,让禹凤兮派禹河弟子过去打探,果不其然,城内的干尸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不仅城内,城外的也都在纷纷赶来。
狄秋刃燃起大火,想着阴物必定怕明火,但沈东黎怒斥他:“不要生火!生火他们会变强!”
这不是一般的阴物,这是仙门造出来的傀儡,遇到明火会变强,他也是昨晚不经意间知道的。
狄秋刃就是不听,他不但不听还要把火势造大,结果映着火光便看到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京襄城而来!
京安城的傀儡干尸都像是听到了号召,纷纷赶来!
沈东黎见狄秋刃不听,本来内心暴躁,担心兮折的安危,这下狄秋刃撞在了刀刃上,沈东黎直接一把将狄秋刃的脖子扭断了!
狄秋刃的头颅,死不瞑目地掉在了沈东黎脚下,血肉横飞,身首异处!
凤兮在另一边听到惨叫,赶过来时,便见沈东黎带血的手刚将狄秋刃的身体扔到城楼上,他的脚边,是还在冒血的头颅……
一群副将都吓得两腿发抖,沈东黎也不多说什么,声音沉地过分,只说:“灭火,一刻钟之内若是还有火星,我让你们也变成这群干尸。”
大家纷纷四散而去开始灭火,禹凤兮吓得腿软,差点跌倒。
幸亏他听了阿姐的话,没和沈东黎对着干……
沈东黎回头看了他一眼,吩咐他:“你们只需要守住城门,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攻破城门,城内的干尸不太多,带上你的人,全部毁灭。”
凤兮还有些不敢确定,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沙哑地疼:“可是,杀不死……”
沈东黎看了看远处,伸手结法印,袖袍中飞出无数的血红色暗符,与此同时,他指尖的血珠不断地落入那些符上。
血符又沾了他沈东黎的血,力量翻倍。
他将厚厚的一沓血符扔给禹凤兮:“用它可杀死这些邪物。”
禹凤兮终于感觉安心点了,他点头,转身要走,却又顿住脚步回头对沈东黎道:“你自己也小心。”
沈东黎没说话,只身飞下城楼,挡在了那些干尸的尽头。
禹凤兮见他飞下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但是他没时间管这边了,城里已经乱起来了,起了火,第一时间他就派人灭火,沈东黎的话要听。
大军已经和城内的干尸厮杀起来,哀嚎声冲破云霄,血光映着火光,京襄城似乎成了地狱。
*
兮折找到了盛陵光,果不其然,八大仙门的负责人都在,她的到来倒是让大家面面相觑,兮折也没怕他们。
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啊,可不就是后来拿剑指着她让盛陵光在徒弟和恩妻面前选一个出来的嘴脸么?
好巧,穿越一千五百年的时光,她又和这些伪君子见面了。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被诬陷的罪人,也不是盛陵光的妻子。
她是禹河的嫡长女,为了禹河来见这些衣冠禽兽的。
盛陵光坐在最上座,代表着他的身份,盛堂没来,他代替盛堂下发号令。
兮折站在堂下,周围坐着八大仙门的负责人。
她看着上座的盛陵光,盛陵光也看着她,兮折笑了笑,直入主题:“我们禹河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被八大仙门对付的一天,我爹作为禹河尊主,自问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一心为禹河百姓,从未想过占任何人的便宜,可如今你们联手,聚在我禹河京襄城,试图覆灭我们。”
京安紫府一直都是盛天境的走狗,为了龙脊,对盛天境比对十八辈祖宗还忠心。
所以京安紫府的家主率先出来指责兮折:“你毫无证据就污蔑我们八大仙门,是禹宴临教你这样做的么?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敢在众位仙家面前大放厥词,禹河没人了是么?”
兮折闻言,本来还柔和的眸子变得凛冽:“数月前京安紫府为了打听盛天境的龙脊,在盛天境安插了眼线,并且这个眼线会存在千年之久,因为不会有人发现她到底带着什么任务。”
如果凌初就是一千五百年后盛陵光的爱徒,那她必然是京安紫府安插在盛天境的棋子。
京安紫府的幻术闻名遐迩,找个和她兮折相似的面孔并不困难。
一千五百年后,这个有着和她相似面孔的女孩,会成为盛天境最大的灾难,也是盛陵光最大的灾难。